这一天她都很快乐,包括晚上和杜可风围着篝火烤青稞饼吃,听他吹笛子,
直到万籁俱寂,连风都静止,他们终于告别彼此回到了各自的帐篷。反正她也没有地方去,何不与他去千年前的江南看看
猝不及防的,焰魔罗又闯入了她的脑海,她想起他深沉冷冽的眸子,不由得轻轻的叹气,却也不知到底在惋惜着什么。
“今日,你过得很开心嘛。”
安兮年打了一个哆嗦,背脊瞬间僵直,她回身过去看到焰魔罗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他身躯凛凛,模样高贵英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神情隐约透着薄薄的愠怒。安兮年朱唇微启,原来昨晚不是梦,他真的有来过
“你来做什么”她已经决定要忘记他,不允许自己再对他抱有幻想,缘何他却偏偏要来惹她。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不缺女人的。
焰魔罗深邃的眸子里有风云翻涌,他不悦的眯起眼睛,动作极快的一把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你喜欢上杜可风了”焰魔罗气息压迫,他冷傲的俊颜逼近在安兮年的眼前。
她躲闪着倔强的说道:“关你什么事”心却不可自抑的狂跳。他惑人的魅力与他的霸道一样令人窒息。
“该死的”他咬牙切齿,却舍不得加重手上的力气。不关他的事这个可恨的小女人居然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反复挑战他的耐性可他自己又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像个偷窥狂一样躲在暗处看她与杜可风亲近,又为什么无法潇洒的将她抛诸脑后他还从未对哪个女人这样的上心过她的确是美丽,可他拥有过更绝色的美女,她的个性又是这般的古怪难驯,他到底恋恋不忘她的什么他的眼前有无数的画面反复交叠,她依偎在杜可风的肩头,她喂杜可风吃沙棘,她看着杜可风笑不爱他的人,他更加的不稀罕
他焰色的眸子瞬息万变,原本激烈的情绪迅速的冷却,有坚硬冷冽的气息从他的周身弥散出来,他的语气变得冷酷:“的确与我无关”
他陡然松开了手,扬长而去。求书网.
有一股冷风趁机钻进了帐篷,原本温暖的室内一下子就变冷了,那股风好似还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空落落的,有莫名的悲戚。明明是他不要她了,为什么还不许别人对她好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她紧紧的咬着樱唇爬到了榻上。好冷,真的好冷,她将毛毯一直拉至头顶,却还是冷的发抖。她想到焰魔罗火热的身躯,他将她拥在怀间任她取暖,他雕塑般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他好看的唇是天生用来接吻的,可是他走了,他彻底的走了,他是疾风一样的男子,霸道、冷冽、寡情,来去无法挽留,他的肩膀也像风似的,不能依靠。
她蜷缩着打着冷颤,煎熬到很晚终于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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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梦似醒之间,有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的覆在了她的额上,随后安兮年听见了细微的叹息声,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杜可风温柔担忧的面容。
他见她醒了,温存又抱歉的一笑,说道:“你在发热,都是我不好,昨晚有风吹熄了屋里的炭火,我却不知道。”
她目不转睛的端看着他俊逸的面容,他的眼睛像溪水一样的清澈。他对她越好,她就越难过越愧疚,她想笑一下却情不自禁的哭了。她这一滴眼泪让原本就忧心忡忡的杜可风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一下子失了分寸捧起她微微发烫的面颊,关切的问道:“不哭不哭,是不是哪里疼”
她摇了摇头,嗓音略微的沙哑:“你对我太好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矛盾的人,表现的大喇喇的,却有一颗丰富敏感的心,她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渴望温暖渴望爱,可当别人对她表达出善意的时候,她又本能的不敢希冀太多。
“傻瓜。”他疼惜的拂去她的眼泪,将她扶起来让她倚靠着自己的胸怀,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草药味,“喝点姜汤吧。”
他端起桌边的锡碗,又说道:“我加了饴糖、大枣、半夏,和生姜一起熬煮,可以祛寒邪却不会太呛辣。”
安兮年从来不食辛香料,却不知为何乖乖的接过那碗热腾腾的姜汤,听话的喝了起来。羹汁浓稠,刚刚入口的是饴糖的甘甜和大枣的香醇,还未感觉到辣,肺腑便已温暖了起来。一碗酸甜微辣、别具风味的姜汤入腹,整个人都畅快了,就连心情好似也变得开朗。
杜可风接过空碗,将毛毯拉至她的肩膀,好脾气的哄着她:“再睡一下,发发汗就好了。”
“你要去哪里”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可以叫我。”他温暖的手轻轻的拂过她柔顺的长发,他的眼睛柔情漫溢。
只怕这样看着她,他一辈子都走不开了呢。杜可风微微苦涩的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从她的身边离开。不是他不想在夜半来为她添柴火,他是怕看见她和焰魔罗在一起,自己会难过。
安兮年又睡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出了好些汗,果然轻松多了。杜可风留了青稞饼给她,他将青稞饼放在吊壶上保着温,壶里是香喷喷的油酥茶。吃饱喝足,她抹了抹嘴,想去杜可风的帐篷找他。
他的帐篷里有淡淡的墨香与草药味,宛如染坊般竟挂满了画。他的画风细腻飘逸、落笔生情,她惊叹的抬首观赏着,他画了奔跑的骏马,他画了草原的湖泊,他画了落日依着枯枝,他画了寒鸦,他画了灌木丛里的鹿和野兔,他画了抱着马头琴的老人,他画了欢笑的她,他画了发呆的她,他画了轻咬下唇的她,他画了拿着沙棘的她接下来的每一幅都是她他看她的眼神温暖淡然,却记住了她的每一个神色他画的很像,惟妙惟肖
“想不到你这么会画画”安兮年旋转着身体,仰首看着满室的画,目光惊叹。笛声婉转、医术高明、笔端生花她由衷的夸赞道:“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杜可风执着笔正在为族长誊录佛经,他的笑容微微的苦涩,语气真挚平淡:“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安兮年一愣,她的心在这一刻被击穿,有缓慢而温柔的心痛绵延在她的胸口。她看着他莲花般温柔静谧的眼睛,眼眶又不自觉的湿润了。
“不要哭。”杜可风慌忙的放下笔走至她的面前,他想拥她入怀却又不敢碰她,神色关切的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她习惯了用坚强伪装自己,却不知缘何在他面前总是轻易落泪,兴许是因为他柔声的安慰,她反倒泪如雨下。
可风一声叹息,缓缓抬手擦拭着她的泪,他的眼神清凉悲悯,语气湖水般的平静却又泛着隐忍的忧伤:“别哭了,你若是真的喜欢焰魔罗,就回去吧。”
“你不喜欢我了吗”
杜可风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却只是淡淡的说:“去找他吧。”
他喜欢她,他清澈的眼睛藏不住秘密,已经泄露了他的心。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任她回到焰魔罗的身边。他喜欢她,所以不强求。
安兮年又怎么会不懂无形中仿若有水草缠绕住她往他眼底的湖泊沉溺,她缓缓靠进了他的怀里,语气幽戚:“冬天就要来了,带我去南方好不好”
“你想好了吗”他怜惜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现在回去他的身边还来得及,拖久了只怕我会再也舍不得放手。”
多美丽,这是她有生之年听过最动人的话了。她已经活过二十八个年头了,比起轰轰烈烈、肝肠寸断的激烈爱情,她更向往和需要的是这种细水长流。被杜可风这样细腻温存的人爱上是很幸运的事情吧,她想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不是她不勇敢,她勇敢过太多次了,所以已经学会了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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