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珂公主走后,安兮年的心里惴惴不安,圣儿既然是处心积虑的要嫁到西羌去,必定是有不良纯的动机,绝非是想嫁给羿做妃那么简单。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会不会对羿不利?梦珂劝她安心的跟着焰魔罗,可是教她如何放得下羿?她不告而别,他一定很受打击,希望萧夫人能安抚得了他,哪怕让他以为她是个见异思迁、本就居心不良的女子也好。他们有缘无分,此生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她可以顺利的拿到冰魄,也算偿还了他的一片深情。
她正胡思乱想着,焰魔罗回来了。
他今日穿的隆重,黑色狐裘佩着黑色的大块玛瑙,宽肩窄腰,腰间束着玉带,泼墨般的长发串着金珠编起,身躯凛凛,霸道的王者气派锐不可当。她微微的看痴,他本就该是这样气度绝伦的高傲男子,有着惊世的绝美相貌,和一颗冰冷坚硬的心。
“今日乖的很,居然没乱跑。”他说。
安兮年忍不住撇嘴,她的脸都变成这样了,还能跑去哪里?遂故意赌气的说道:“你那未婚妻视我为眼中钉,我怎么敢在她家的地盘乱跑?”
焰魔罗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没有人敢动你。”
“呵。”她冷笑了一下,故意要让他为难,“若是紫姬郡主非要我的命不可呢?”
焰魔罗的眼睛不动声色:“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想讥讽他把女人想的太简单,可是他的眼神却透着宛如磐石般的坚毅和不容置疑。她想信赖他,想倚仗他,可是也明白他没有办法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她完全可以想象若是紫姬先斩后奏,他也会兼顾着其它而不了了之。
——她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女人,如蝼蚁一样低微的女人。
“你不信我?”他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心,焰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
安兮年笑了一下,颇为荒凉的说:“我信或者不信,重要吗?”
“我不娶紫姬了。”
低沉而冷淡的声音,语气平常到好似在说我吃过了。
安兮年一愣,不可置信的缓缓睁大了眼睛,空气里也仿若结出了静默的霜花。
她这副模样惹得焰魔罗一笑,他温和的时候其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说,我、不、娶、紫、姬、了。”他一字一顿的说,眼神深沉的似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走。
“怎么可能?你不与宇文氏联姻了吗?你的政治立场、你的领袖责任呢?”她不相信,她不敢相信。
“会有别的办法。”他伸手轻抚她的脸,眼中有克制的柔情,君霖说的不错,女人可以宠,但是不能爱,一旦爱上,就难免要顾及和迁就,就会平添许多的麻烦,他既要保住整个拓跋的安稳兴旺,也要保护她,他会努力的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伺候我沐浴。”他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说。
“什么?”安兮年瞪大眼睛,不满的抗议道,“我又不是你的奴隶!我们是平等的!”
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焰魔罗邪气的一笑:“既然我们是平等的,那就脱掉衣服与我一起洗!”
安兮年的心怦怦直跳,脸一下子涨红到了耳根:“你……你耍赖皮……”
“我数到三,你自己选!一……二……”他数着数就作势要去解她的衣裳。
“三……”
“我帮你洗!”在他数到三的同时,安兮年无计可施的窘迫大喊!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焰魔罗邪魅一笑,得逞的说:“替我更衣。”
安兮年紧抿着唇,乖乖的去解他的衣扣,虽然他看过她的身体,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与他一同沐浴,那太令人害羞了,她虽然来自千年以后,却是个相对保守的女人。她一层层的解开他的衣服,看见了他古铜色的精壮上身,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他的身体,她的心跳的极快,快到她甚至来不及呼吸,他的身材很完美,线条刚毅健壮,没有一丝的赘肉,他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却横陈着很多大小不一的伤痕。
微凉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火热的胸膛,那些深刻的伤疤每一道都在诉说他曾经历过怎样的磨炼!
“疼吗?”她痴痴的问。
焰魔罗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早就不疼了。”
再一抬眸,安兮年赫然望见了那一块镶着银莲的狼髀石,正静静的挂在他的颈前!
银莲狼髀石可以任意驱遣东胡五族,原来恒玉没有骗她,他真的曾去库草奚获得了一块狼髀石,他真的曾想过要去柔然换回她?
在这应该幸福感动的时刻,她的心却是悲伤的。她宁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柔软感情,只有互相利用与对峙,她也不敢去想他不娶紫姬是不是因为自己,因为那没有分毫的意义,因为他们是注定要相恨的。对他心软,只会让她走的更加艰难。
热汽氤氲的木盆里,焰魔罗闭着眼睛。安兮年撩拨起水花,轻轻的泼到他的肩膀上,他的气息轻而均匀,再去看他,原来他睡着了。“切,难道不怕我趁机偷袭你吗?”安兮年颇具怨念的小声嘀咕着,心却在转瞬又柔软了一些,他好似真的不曾提防过她!
她缓缓抬起美目放心的端看他,他的鬓若刀裁,剑眉横竖,低垂的眼睛有着好看的弧度。在这一刻,她忽然间理解了什么叫作『相由心生』。他与羿容貌相近,但是即使没有表情,他的五官也呈现着冰冷的状态,不似羿温存,她的目光又落至他身上纵横的刀疤上,他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人的呢?
————————————我是分割线——————————————
天亮的时候,君霖终于回到了新房,他满身的脂粉味与酒气,梦珂静静的看着他,内心酸楚苦涩,为什么天神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躯体,为什么要安排她嫁给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她相信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旨意的,那她的呢?让她在这个梦珂公主的躯壳里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君霖看向他的新娘,为什么她清亮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她有着智慧纯良的灵魂?
“新婚之夜,本王去了别的女人那里,是不是很过分?”
君霖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正悲苦的看着她。
反正他已经认定了她痴傻,梦珂懒得再学舌,干脆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
“若是别人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也好在你是个痴儿,什么都不懂。”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她是痴儿她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就心安理得的在新婚之夜出去找别的女人?梦珂正悻悻的想着,忽然惊讶的看到他卷起衣袖,拿起了她的发簪刺破了自己的手臂,她正疑惑,只见他将自己的血滴到了他们的褥布上,点点殷红的血迹就宛如新夜后的落红……
梦珂的心里有着奇异的感觉,原来这个昏庸风流的年轻汗王并非一无是处,他居然还细心的顾念到她的名节?
“昨晚我发现你痴傻,很是失望,后来想想却又感到庆幸,至少在这宫里,有你可以让我完全的信赖。梦珂,我的梦珂公主……”全然没有平日里示人的倜傥与意气风发,此刻的君霖神色落寞,让梦珂的心微微的产生了变化。
“该晨起了,我去叫女婢来帮你梳洗。一会儿焰魔罗会过来,你别怕,他虽然看起来冰冷,其实有颗赤子之心。”君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梦珂微微一笑,那你呢?你看起来是个昏庸风流的君王,是否也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焰魔罗带着安兮年一起来了。实际上是安兮年知道他要来君霖这里,便软磨硬泡的非要跟来。
“无赦兄怎么还带了个美人来?”君霖一双桃花眼噙着宛如春水般的笑,她脸上瘀红未肖,却依旧美得惊人,浑身上下透着不落俗套的灵韵。他看向焰魔罗那张冷脸,故意戏谑的说:“难道这个美人是送给我的新婚礼物?美人,你可还记得本王曾抱过你呢?”
安兮年一愣:“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她本能的往焰魔罗的身后躲了躲,更令她疑惑的是虽然君霖言语轻浮,眼神却是澄澈干净的。
如愿的看到焰魔罗的脸色更冷了些,君霖得逞的笑了起来:“玩笑话啦!无赦兄难得对女人上心,小弟我又岂可夺人所好?”
安兮年微微脸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的新娘呢?你们男人说男人的话,也让我们女人交个朋友嘛!”
君霖神色微微一顿,却十分磊落的坦然道:“本王的王妃痴傻,恐怕会让姑娘败兴。不过,姑娘既然愿意陪她说说话,倒也是件好事。”
他指了指东面那扇朱雀大门:“姑娘自己进入吧。”
待安兮年进了门,君霖出其不意的丢过去一坛酒,焰魔罗轻轻一伸手便稳稳的接住了。
“段部氏的公主痴傻?”
“不错。段部嫁了个傻公主过来,只怕段部氏要结盟的意愿并没有那么坚定,我还需要再试他一试。”君霖仰首饮酒。
“我不娶紫姬了。”
“什……什么……咳,咳……”焰魔罗一句淡淡的“不娶”竟惹得君霖连呛了好几口酒,“怎么了?是因为那个楼兰女子?”
焰魔罗不承认也不否认:“宇文与拓跋要联姻,不一定要我娶紫姬,你也可以娶我们拓跋的郡主。”
“又要我娶?!”君霖瞪大眼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怎么都把女人往他的后院里塞,就因为他『心无所属』吗?“好啦好啦,全天下都知道我宇文君霖荒唐风流,是不会嫌女人多的,只要不难看就让我也一并娶了好了!真是拿你没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