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看山怀着满心疑惑,跟着牛小海进了他外婆家。
“小海,你怎么这么瘦了,在学校吃不饱是不是?“小海他外婆跟他妈果然是亲母女,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进到家,免不了又是一番介绍。
牛小海早些年“中邪”的事,他外婆是清楚的,得知这是恩人,差点就要给他鞠躬了。
大年初一的,马看山本来是给老人家拜年来了,怎么能老人家先给他“拜年”。
他赶紧把外婆搀扶起来,岔开话题问道:“外婆,我进村的时候,觉得村里的气氛不太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呀?”
外婆已经60多了,但身体很好,牙齿更是一颗没掉,面带红光、精神矍铄。
一听马看山这么问,老人家“啧啧”有声道:“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一闻味就知道有幺蛾子。”
马看山一脸尴尬,心说自己又不是狗,怎么还要闻味呢。
外婆直起腰,往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这才神神秘秘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昨晚村里发生一件大事。”
牛小海对白石村也很熟悉,他的初中、高中同学不少都是这个村里的,于是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呀?”
外婆冲西边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你西头蒋婶还记得吗?”
“记得,她闺女比我矮两级,一脸麻子,不大好看。”
马看山白了牛小海一眼,心想:这孙子是不是把附近十里八乡的适龄女青年都打听清楚了。
牛小海意识到马看山在看他,打哈哈道:“嘿嘿,我这是职业习惯。”
“喂,你这是什么职业要把人家小姑娘的长相都记住呀!”马看山更加无语了。
“对对,就是她。听说你蒋叔前些年在城里倒腾水泥发了财,他又是个榆木脑袋,所以一直想再要个儿子。正好二胎政策也放开了,他就听了一个老产婆的话,给你蒋婶吃了几副从送子观音哪里请来的秘方。”
“你别说,那秘方还真管用,去年春天的时候你蒋婶就又怀上了。这可把老蒋家上下高兴坏了,恨不得把你蒋婶当王母娘娘供起来,什么都不让她干,一个礼拜杀一只王八给她炖汤,也不怕生出个王八来。哎,想当年,我怀你妈的时候想吃鱼,你姥爷不舍得花钱,不知从哪里弄来7、8条指头长的小鱼干蒸给我吃……”
见外婆越扯越远,牛小海赶紧把话题往回拉:“蒋婶怀孕跟村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老打岔,接着听我说呀。”
外婆反而有些不乐意了:“昨天夜里,你蒋婶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蒋叔高兴地差点疯了,见人就发烟,闹腾了大半宿。可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抱走了,你蒋婶正闹着上吊呢。”
“什么!”
马看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现在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也就是说,孩子是除夕夜里生的。
孩子被人偷走这件事情各地屡见不鲜,可谁能想到大过年的会出这档子事。
“人贩子真是太缺德了。不过你蒋叔也是个能人,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还把他手下的工人都找了来,动员全村老少帮他找孩子。凡是出力的,一个人一天100块钱,找到孩子的再奖励2万!这不,大过年的,村里凡是能动弹的都出去了,外婆要不是等着你,我也去赚那100块钱了。”
马看山眉头紧随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他又详细询问了一下这件事情的一些细节。
外婆虽然年纪大,但是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从不曾熄灭过,加上这件事情又是昨天刚发生的,各种谈论都很多,因此,马看山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蒋家两口子都快奔40了,这个儿子可谓是老来得子,自然是宝贝的要命。
蒋家在白石村是大户,上一届村书记就是丢孩子这个姜叔的爸爸,现任村书记则是他大哥,他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妹妹们也都嫁在本村,在村里可谓是说一不二。
而且按照那个产婆的说法,孩子必须要在年内出生,如果超过午夜12点就会变成女孩,而且接生的整个过程必须由她负责。
为了能生儿子,蒋老二两口子咬咬牙也就答应了。他大哥不放心,还叫来了一个当妇科医生的远房亲戚,带上了相应的设备,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考虑到昨天晚上,既是除夕夜,又有生孩子这件大喜事,蒋家老爷子当即拍板决定,全家都到蒋老二家守岁。
蒋老二最近几年倒腾建材没少赚钱,在村里第一个盖起了三层小洋楼,蒋家全家四世同堂,全都去他家,把整幢小楼挤得是满满当当。
孩子出生的时间大约是在半夜11点40分左右,果然如那产婆所说是个七斤半的大胖小子。
蒋老二高兴的要命,既然全家老少都在,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全乎过,为他这事也是前前后后操了不少心,加上酒菜和做饭的女人们又都是现成的,干脆就在楼下的大办酒席,据说足足摆了8桌。
蒋老二的老婆到底是高龄产妇了,这次生孩子又是顺产,体力消耗地相当严重,好在一切都算顺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终于落地。
所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抱着孩子睡着了。
由于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所有人都很劳累,女人们草草填饱肚子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看春节晚会,男人们自然是胡吃海喝,比拼起酒量来。
由于是在自己家里,楼上楼下都住满了人,所以没有一个人往安全性这个角度上考虑。
反倒是有人怕影响产妇休息,特意嘱咐大家不要过去打搅,让他们娘俩好好休息一下。
第一个发现孩子不见的,是蒋老二的女儿,也就是牛小海所说的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学妹。
她实在是困的不行了,便想到妈妈的屋里睡觉。
可进屋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是老老实实睡在妈妈身边的小弟弟不见了。
小姑娘还算冷静,她第一反应是不知哪个亲戚把孩子抱出去玩了。
于是她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到处找。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冬天,自家这个小楼虽说有一个供暖炉集中烧气供暖,但屋外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自己的弟弟那么小,冻坏了可不是开玩笑。
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去楼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已经喝的半醉的爸爸。
蒋老二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便随手招呼自己的几个子侄辈的半大小子帮着找。
蒋老大到底是当村书记的,心思比较缜密。
他见过了五分钟孩子还没找到,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赶紧从酒桌上起来,发动所有还醒着的人帮忙一起找。
谁知依旧是没有任何结果。
到了这个时候,蒋老二的酒劲已经全部随着冷汗冒出来了,立即叫醒了自己的老婆,问孩子去哪了。
蒋老二的老婆更不知道了,足足愣了一分多种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她的一声惨嚎甚至盖过了稀稀拉拉地鞭炮声,半个村子的人都被他惊醒了。
蒋老大很清楚,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自己人做的,孩子一定是被人贩子抱走了。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越早出去寻找,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就越大,一旦拖到天亮就麻烦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把搜索范围扩展到整个村子,派人守住几个出村的路口,又找人赶快到车站这些地方查看,甚至还让几个年轻人赶快开车顺着大路往外追,见到可疑的外地的车辆先逼停了再说。
他的布置不可谓是不完善,但一直闹到天亮孩子还是没有找到,这才会有了一开始悬赏找孩子的事情。
牛小海见马看山听了自己外婆的描述后便陷入了沉思,于是问道:“看山哥,这不就是拐卖儿童么,你能帮忙找到吗?”
马看山想的要比他深远得多,他先是飞快地用拇指掐了掐另外四指的关节,面露凝重之色。
他开口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去年是丁酉年,今年是戊戌年,鸡和狗在道教中都是阳气极盛的动物,而在这两年交界处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有着极强的阳气。而且他生在子时,属于阴去阳来的时间段,按照生辰八字来分析,这个孩子的阳气极重,起名字最好要偏女性化一点。”
牛小海揉了揉有些流鼻涕的鼻头,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天生异秉喽?”
马看山点点头:“异秉不异秉的现在还说不好,命格如何只是影响一个人的一部分因素,但怕就怕在一些有心人眼中,这个孩子是非常难得和少见的。”
这也难怪他会有这方面的考虑,这可不仅仅是职业习惯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跟他自己的身世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