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长亭,古道,芳草,艳阳。
风如昨日般吹拂,人的心却多了昨日不共有的波澜。
迎着风,吴雪萤回头看着钟小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道伤疤上。瘦子下手很恨,那道伤结疤后留下的痕迹,很深。
“你的伤,没事了?”依然是那低低地声腔,钟小于却从其中听到了对己的贴心。
“一点小伤,没有大碍。”
吴雪萤再无话可问。不,其实她却是想问的,便是那日出现的黑狐的事,但见钟小于并没有告与自己的意思,于是她便没问,而后却是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听说段大人,把你召去了,还抓了天字第一盗的人?”
钟小于点头,才想起天字第一盗亦是吴雪萤要寻的仇家。
“那些恶盗有透露什么消息吗?”
钟小于摇头,“虽然抓了其中一人,但经调查那人却是暗藏在天字第一盗中的御卫,连他也不清楚其余的天字第一盗的去向,段大人发令让薄平城的捕快四处打探他们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如果有天字第一盗人的消息,你能告与我么?”
对上吴雪萤哀求的眼神,钟小于后退了几步,想了想,才道:“有了消息再说吧!”
“你不肯?为什么?”
钟小于一时语塞。
为什么?看过了天字第一盗之人的残忍,实在无法想像,若是吴雪萤一个单身女子,面对他们,下场,会是如何。
“你瞧不起我,你以为我杀不了他们?”
“没有这个意思。”
“否则的话,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钟小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难地低下头。就是在低头的一刹,忽然发觉地面在摇动。而后,他听到了祝韦如的笑声,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刚要逃离,却是来不及了,但见眼前的光芒在瞬间被扑灭了,自己被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祝韦如想干什么的钟小于恼怒地喊了起来:“祝韦如,你想做什么?”
“呵呵,小两口子会面,才是你破绽最多的时候吧?”
让我们借吴雪萤的眼睛,看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钟小于低头失去防备的时候,吴雪萤看到钟小于周围的地面如云气般浮动,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剥离地面再如捕捉到了猎物的食人花,啪地一声将钟小于包了起来,而后,那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祝韦如,笑着左手一扬,那包着钟小于的云气便不见了,在其手上却多了一条四角扎起的手绢,而那“祝韦如,你想做什么?”的声音,恰恰是从手绢里传出来的。
那祝韦如,竟是用一条手绢,把钟小于困在了里面!!
吴雪萤看着不停扭动的手绢,不客气地道:“放了他。”
“不可能,他是我祝韦如的商品。”祝韦如说着,将那扎起的手绢放到了袖口,而后才看着动怒的吴雪萤,俏笑,“对了,他的天狗,是寄放在你这处吧?拿来!”
“休想。”吴雪萤说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银鞭,“把他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妹妹说话的口气真大,放心吧,只是借你的情郎一段日子,等过了这段日子,你就会发现,你的心上人身价又高了几倍,那你是不是应该更开心呢?”祝韦如一点没把吴雪萤的威胁放在眼里,左手扬着一条手绢,就要往城里走,那吴雪萤脸一凛,手里的鞭子便扬起来抽向了那祝韦如,可是,那早有准备的祝韦如,亦同一时间扬起了她手里的那条手绢,只见小小一条的手绢,却在一瞬抽拉得长匹的绸缎般纤细,将吴雪萤的鞭子死死地缠绕了起来,吴雪萤见甫一出招便被祝韦如制住了,心里大怒,用力甩起那银鞭便纵身朝祝韦如踢去,祝韦如丝毫没有与吴雪萤纠缠的意思,松开了手中的手绢,几个起落跳离了吴雪萤的攻击范围:“小妹妹好凶啊,姐姐不陪你玩了。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让你的小情郎找你吧!”
眼看着祝韦如窜回城内不知去向,而地上徒留一条轻飘飘的手绢,心里空荡荡的。
这个时候偏偏怀中之猫却探出了头来,迎接主人般喵叫了两声,吴雪萤轻轻抚摩着小怪的头,想到祝韦如的话,却是一怔:天狗?什么是天狗?这只猫吗?
“天狗?”
被困在祝韦如手绢里的小怪,亦听到了黑狐的发问。
“没错,别忘了,这是你跟我说好的条件,将那天狗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在黑暗中,黑狐却是再不顾忌会有什么人发觉了,露出一双绿荧荧的眼睛,盯着钟小于。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钟小于苦笑着,将那小怪如何得来的前前后后,告诉了黑狐,末了问:“为什么你们都叫它做天狗?它不明明是只猫吗?还有,天狗究竟是什么妖物?厉害吗?”
黑狐愣怔了半天,才幽幽地道:“听说过天狗食月的故事吗?”
钟小于点头。
天狗食月,是历月月圆之夜发生的事。据说,历月月圆一晚,人们会守着月亮,望着那藏在乌云背后的天狗的动静,当发现云遮月的时候,便赶紧敲锣打鼓,因为这些乌云却是天狗搞的鬼,为的是把月亮吞食下去。而人们齐声的锣鼓声,却是天狗最畏惧的,于是一听到下界传到天上的锣鼓声,便赶紧逃跑了,而月亮,亦会冲出乌云的包围,重现光明。
“知道为什么天狗要食月吗?”黑狐问。
钟小于摇头。
“记得我跟你提过,修元之人,不但可以会聚体内各元成炼气,还可以凝聚天地灵气,增强修为吗?”
钟小于茅塞顿开,“你是说,天狗食月,是为了,为了修元?”
“天狗是世间最贪婪的修元妖兽,也是最胆小的修元妖兽。一般兽修元,只会凝集月亮之精气,导入体内炼气,天狗却是贪心不足,偷偷上天,欲将那月之精华尽数吞于体内。但此厮亦胆小如鼠,一旦其企图被下界的人类发觉,便惶惶然逃离了天界,溜到了地上,却怕那人与兽发觉了自己这贪心之徒,而委身做猫状。企图蒙天过海蒙骗人与兽,但这蠢货却是没想到,它的这点伎俩,早被识透,而它身上聚集的灵气,亦被知悉的人和兽妖之辈觊觎,结果最后天狗是成为了人兽妖均垂涎的修元补药。”
“补药?”
“你不知道吗?修元之物,无论人、兽、妖、怪,体内均会有一内丹,称为元丹。若能将他人的元丹占为己用,那么便可以缩减修炼之期,且功力大增。那天狗每逢月圆便近月吸纳月华灵气,身上所聚之气最是浓厚,体内之元丹亦是纯正之月精之气,你说,若是获得天狗,得到它身上的元丹的人,会怎么样?”
元丹?钟小于没想到忽然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词,觉得有点陌生,一时却是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的时候,才愕然。元丹,自见到一言之始,不就正听他说过元丹之事吗?不过此元丹与彼元丹,又有什么关联之处?黑狐见钟小于没有做声,问:“你不信?”
“什么?”钟小于是因为没听清楚黑狐之前所说而发问,而黑狐却以为钟小于反问自己何事该信,“那天狗身上的元丹之事。天下修元之人,多有畜养妖物而欲取其元丹者,你不是吗?”
钟小于摇着头,不期然想起上阳山后山谷内,被自己与易水寒击毙的怪蛇肥遗,心里便不怎么是滋味,一向除妖斩魔的云陵,为什么会容许有妖蛇存在?难道,上阳山的师尊们,也是为了元丹吗?
黑狐显然不信,冷笑了一声,而后才问,“那女人,想要干什么?”
钟小于依然摇头,苦笑,若是知道祝韦如想做什么的话,自己还至于这么轻易便围困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