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夕阳,阳光漫天飞舞。
李牟叹声,宜山城经过硝烟,仿佛刺眼的伤疤,狠狠的扎根在草原上。
一片迷茫。
“济儿应该有消息了!”李牟估计时日,自言自语道。
颜胄黑着脸,看着李牟在军营里踱步。
军营外,校尉来回走动,不时有人在李牟耳边低语,颜胄竭力去听,但却听不到些许声音。
但仿佛支支吾吾又有人在说话。
颜胄苦恼的看着李牟,心里的悔恨像刺刀般折腾着他,仿佛李牟把他当作手中的棋子,不,就算棋子也比他强得多。
“功曹大人,功曹大人!”小兵把刚闭上眼睛的巩孤唤醒,惊慌道:“魏军在射程之外垒土,高度进展得非常之快!”
“什么?”巩孤跳了起来,连忙赶上城墙,目力所及射程之外,魏军正迅速的垒土为高地,若等到高地高出城墙,魏军投石机和霹雳炮居高临下,宜山城恐怕真保不住了。
“按照目前速度,魏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垒得与宜山高度?”
校尉想了一下道:“我宜山本修建在高地之上,魏军垒土虽快,但至少也还需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巩孤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阳光:“日黑何时?”
校尉捻指道:“约莫四个时辰?”
“一个时辰?”巩孤叹气。
步景听完斥候的消息,咕噜了一会道:“子明,巩功曹虽已除掉了魏军三个旅,但我军却还是没有任何胜数?”
“魏军还有将近13个旅,我龙翼旅与你青龙旅一起不到一个旅兵力,虽城卫队和庄民可集中一个旅兵力,但无疑以卵击石,巩功曹虽有300骑兵,但被困宜山丝毫动不了。”
“不知为何,王庄至今没有消息?若再等下去,恐怕我境地将不保。”
“魏军经过两次受挫,已在宜山垒土为高地,以居高临下对我宜山进行毁灭性打击,若我等再无法可施,恐怕巩孤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可我军若贸然出击,岂不是以卵击石?”孟明忧虑道。
“但太迟了,魏军在期间已经靠近了城墙,城卫军和虎贲旅由于没有接到命令而不敢轻举妄动。”邓旭说起过去的事情依然是颤抖不已。
“城卫军弩箭伺候,”李益看着城墙将不保,大声喊道:“虎贲旅装甲准备,给我杀。”
“以我之血为我夕阳!”
疯狂的箭雨在空中飞扬,然后穿透脆弱的身体,或是掠走可怜的生命。
李济拼命的呼喊者,亲信组成的督战队毫不犹疑的砍向后退的魏兵,把他们变成毫无声息的尸体。
凋零在这陌生的土壤。
“吱吱”几声,随着城门倒在地上,李益把牙一咬,缰绳一勒,战马在阳光中嘶叫了起来,竟然穿透城门倒塌的声音。
李益没有选择,在他后面是他的百姓,是他的亲友,是他的可爱的家园。
“保持阵形,杀,以我之血保我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强而有力的弩箭,十连弩撂倒了半数攻城旅,但李济并没有下达任何撤退的命令。督战队闪亮的马刀对准每一个擅自后退魏兵。
“以我血祭我英雄!”李济鸣起战鼓,呼喊在厮杀中响了起来。
战争是一个充满激情年代,血,能够唤起血的激情。
李济领这亲信,踏过犹疑不断的魏兵迅速插了上来。
李益身上热血沸腾,仰天长笑,有这样的对手,死又何妨呢?战争与人息息相关,物尚如此,人何以堪?
惺惺相惜!
锐利的刺刀在空中滑过了一道痕迹。
邓旭紧紧护卫在李益身旁,麻木的砍杀在他面前任何一个敌人,他的意识他的知觉已经随着战争流失,留给他的将是行尸走肉。
虎贲旅长久训练的精锐在战争进入白热化时终于发挥出他应有的威力,当死亡不再成为威胁人的因素,杀戮才是自保最好的招式。
“杀!”猩红的眼睛仿佛将要沥出鲜血!
“杀!”卷了刃蹦了角的鬼头刀在张扬着最后的激情,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但死亡并没有给双方带来更多的恐惧,因为恐惧早已经麻木,死亡才是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
云梯成了走向天国的阶梯。
“杀”李益仿佛听到了骨头铮铮的声音,身体一阵发抖,他想起了在小时候家里过年杀鸡,他亲手捉住一只大公鸡,然后母亲用钝刀割下公鸡喉咙的那种感觉。
“杀。”李益再也想不起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很多年过来他就再也没有接触到死亡,但现在~死亡就在身边与他共舞。
很多事,很多人,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宁愿选择放弃~
敌人的血毫无间隔的喷在他脸上,模糊了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母亲的呼唤。
夕阳西下。
“大人,小心!”随着一声惊叫,李益被急促的扑到在地上,撞击的疼痛反而给他带来了一丝清醒。
惊叫声很快就换成了,惨叫声。
重物落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眼前一颗年轻的头颅带着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一股热血在空中像雨一般撒了开去,然后点点落在李益脸上,身上,嘴边,腥味在大脑中旋转。
他想吐。
失去了头颅的年轻士兵重重的压在了他身上。
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名强壮魏兵双手紧握利剑,正狠狠插向他身体上失去了头颅的士兵。
利剑将会穿过尸体~
带来死亡~
突然间,战鼓从破烂的城墙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刺破惨叫带来的恐惧:“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家园,鼓吧!”
急促鼓声响彻了整个夕阳,充满了激情的战鼓,压制了所有的呐喊,比死亡来得更令人振奋,比激情来得更加动人。
这是进攻的呼唤,这是死亡的召唤。
“这是我们的家园!”夕阳城里充满了希望!
“王庄小地,地窄地瘠,王某自受命,日不敢以深息,夜不敢以熟眠,常自责民不富不足以养家糊口,今日王某幸得半点薄名,愿以诸位共命运,为天下百姓保得一方宁静。”
“勇士哟,上战场哟!”鼓声把虎贲旅的灵魂带了回来,王庄默认的军令整齐的响彻了整个战场,虎贲旅合身扑上身边的每一个魏军。
马刀、手、脚、头、甚至牙齿都成了杀人的武器。
李益跟前强壮的魏兵竟然被这疯狂的鼓声惊讶了,也迟疑了,但正是这丝毫的迟疑把他带到了西方,那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但却没有人能够理解界。
在他后面,一支弩箭凌空而至穿透了他的后脑,触动了他的神经,那一刻他才觉得无比的澄明,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一位博爱的老人;他想到了蔚蓝的天空,那飞翔的自由带给了他快乐的渴望。
但他的身体却不争气的倒了下去,他的意识在天空飞扬,在他的身后,是一名黝黑面孔的老人——他害怕死亡就如他害怕歉收一般,但他却亲手杀死了一名比他强壮的敌人。
只因,身后是他的家园。
谁教他拿起武器,谁教他以战争?
李益看着天空,满天的金黄犹如美丽动人的花朵,在风中幌漾,但——将会有多少人看不到明天灿烂的阳光:犹如花朵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