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武将目光投向密林，似没听见这个问题一样，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自我踏入江湖那天开始，我就注意到了，现今的江湖被分化了，虽然十年前也是分化，但那个时候就好像是一个西瓜被切了几刀，可以数出来，大大小小，一眼就能看过来，但现在的江湖…牛镖师可有数过？”
他笑了下，却没笑在眼底，“有一山，芷云山；有二道，天道和禅宗；有三教，自在教、合心教和幻魔教；有四帮，天下帮、四神帮、云帮和丐帮；有五门，芷云门、雷火门、正合堂、岭门和定宫门；有六派，览山派、龙象殿、十九星、远安派、海龙派和地煞天；有七霸天，雪林、通天山、真儿岭、赤堡、大义盟、君乐山庄、青衣血卫；有八势力，紫剑庄、八宝洞、东冥崖、巧嫣阁、雨烈轩、武林盟、墨兵寨、张家楼；有…”
他一直数到十五洞府方才停下来，而且那停下的尾音里似在说‘还有许多…’
夜色深郁如墨汁，风吹过山林，有些树叶的轻响，杜武的声音就在这样的轻响中又再出现，“被分化了，原本的江湖势力都被分化了，就算是三文四武八方财这样被说道的，他们的实力加在一起还抵不上十年前的一个门户…那些分不过来的财势都去了哪里，这难道不奇怪吗？”
牛镖师看着杜武写在地上的那些数字，也皱起眉头开始苦思，“杜兄怀疑有个幕后之人将大部分的财势都据为己有了？”
“是这样想的，我也一直在找。”
“可有眉目？”
杜武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开口道：“其实这也是我会想与二位镖师结识的原因，贵镖局出现的着实突兀，而且实力之强世所罕见，每一位镖师，至少现在出现的几位，每一个甚至都能以武称霸天下，所以…”
“哈！杜兄该不会觉得十年前的江湖浩劫是我们镖局搞出来的吧。”
杜武尴尬的笑了下，“最开始我确实这样想过，后来觉得想错了。”
“哦？却是为何？”
“以你们的实力，若是幕后之人是大远镖局，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们沉默十年不现身，但贵镖局所行为何，目的在哪里，我也确实还没想明白。”
“那杜兄找上我们，说了这么一大堆，又是为了什么？”
“想来探探。”
“探什么？”
“你们的目的，以及我的一些猜测。”
牛镖师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请说。”
“如此强大的实力，刨除目的和结果不提，我想了几个方向，第一个方向，自然是朝廷，褚龙氏的强大从他们能从群雄手中夺来天下便可窥见，而且朝廷的力量是不可估算的，加上现在是盛世，国泰民安，兵强马壮，而先前的那些门户，特别是以贺家为首的四大家族，褚龙氏想灭其之心可说不是一两日，所以这个怀疑是有理有据也有可行的。”
牛镖师点点头，“嗯，有些道理。”
“再一个方向，我觉得是楚王。”
“楚王？东南撼天王楚王府？呵，那可是个闲散王爷，手上没什么实权的。”
杜武摇摇头，“作为曾经群雄争霸中的第一强者，他们距离问鼎天下只一步之遥，最后败于褚龙氏之下而俯首称臣，但我总觉得这楚王不会是这般简单的人物，特别是这一任的楚氏族长，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气度非是寻常人，而且我看那楚氏门人也是卧虎藏龙，不好说也有可能真有那份能力，毕竟江湖之上，财、势最终也还要看实力。”
“这样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还有就是以天道、禅宗和览山派为首的千百年基业下的这些名门大派，若是他们想重新规划江湖格局，我也觉得有可能，特别是览山派，在江湖浩劫之前他们就曾说过江湖之乱亟待整治类的话。”
“哈，览山派，那些个死教条的家伙确实是有可能。禅宗的话，我觉得没多大可能，十年前的江湖浩劫，禅宗可是有派门下弟子入世救世的，而天道却是独善其身，不问俗世。”
“不过是个姿态罢了，牛镖师觉得可还有其他方向可想？或者我这三个方向哪一个更贴切些？”
面对杜武的这个问题，牛镖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感觉这三个方向都没错，也都有可能，但要说贴切，这可难为我铁牛了，因为在这之前都没往这些个事情上想过。”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发，“那杜兄可贴近于哪个想法？”
杜武用木棍在地上扫划了一阵，将原先写下的数字换成朝、楚、武三个字，许久之后，叹口气，“不知道，我向这三个方向都查过，到目前都还一无所获，一筹莫展，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太把‘江湖险恶’挂在心上了。”
“我听你说的是真像那么回事的，你之所以一无所获，可能因为你一直都举棋不定，而三个方向甚至更多方向去查而分散了注意力，错过了一些该注意的信息，不如你锁定一个方向，先集中全力去查这一个，然后再去查下一个。”
“那牛镖师觉得我先从哪个方向入手比较好。”
“看你倾向吧，从你的言谈中可以听出来，你对于前两种更多想法，特别是第一种。”
“你建议我从朝这个字出发？”
牛镖师耸耸肩，“我现在的所思所想全是你跟我说的，我刚想的，所以在我听来，你就是锁定了第一个可能，仅此而已。”
风过，火堆上的火苗窜了一下，杜武笑着摇头，牛镖师呵出一口气，夜已静，该休息休息了。
清晨鸟啼清脆，这一夜是平安度过。
再上路仍是三人同行，一路看风看景，多数时候都是牛镖师和杜武闲聊的声音，邹镖师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语。
先前杜武提到的山名为五月山，乃因此山于五月之时景色最盛而得名，只现在已经是深秋也将入冬，这山远看去就有些光秃秃，估摸着走近了也是看不到什么的。
就这样，三个人一匹马漫步向前，一天一夜还要多个半天，一行人才踏入向洛集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