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都是不通风的,沈镖师蹭了蹭身上粘稠的液体,为了免得自己恶心,他都没去看那是血还是汗水。
他喘着气看着古印天,却见他跟一人正在低语,意外的是,正跟古印天说话的人竟是五翁之一的‘翻江书童’邓子华。
看来这邓子华定然是古印天安排在海龙派里的眼线,可若真是眼线,这场战斗是不是太麻烦了些,见的血多,流的汗多,费的功夫更多。
他挂心着邹镖师和牛镖师,便有了出去探看的意思。
古印天似知道他所想,低声对邓子华又交代了几句,后者先行离开,他则走到沈镖师面前,娃娃脸上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那豆般的火苗就窜在他的眼底,映照出一层幽绿绿的光。
沈镖师这会也歇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看向古印天,说道:“阁下这盘棋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古印天笑答:“在下也只是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毕竟江湖天下都讲究一个物尽其用嘛!”
“那…用过了呢?该要如何处理啊?”
“前些时,海龙派劫了青龙堂一船货物,在下本就打算教训他们一下,免得他们太过嚣张,只是刚巧,这边还没找到机会,他们就先送上门来了,仅此而已,还望几位镖师海涵!”古印天笑眯了眼睛,话头一转,“话说回来,在下也是帮各位化了这场危机不是。”
海龙派真个劫了青龙堂的船的话,哪还会挑这个时候找上来,怕是劫船为假,挑事是真。五翁在海龙派的地位也是重要,尽数折在这里对海龙派也是一大打击。
沈镖师只是摸不清古印天此举的目的,难道就是单纯的扩张势力?
不过,沈镖师是承认古印天说的最后一句,刨去死掉的庄天候,四翁加上近百的面具人还有余下的船上的人,若是古印天坐定不插手,河面之上,算上杜武,他们也难脱身。
一拱手,一抱拳,沈镖师似真似假的道:“那就多谢了!”
古印天看着沈镖师,慢条斯理的道:“其实,眼下有件麻烦事还需要几位镖师帮忙。”
沈镖师想大概跟邓子华有关,“请说。”
古印天皱着眉头,语气无奈的道:“船被凿漏了。”
沈镖愣了好一会儿才炸雷般道:“什么玩意儿?”
古印天摊手道:“小邓子是能做些事,可也不能什么都做,不然就等于提前暴露自己了,再者水鬼本也不归他管,更不好插手,具体布置也是到船上了,庄天候才说的。”
沈镖师这会早就没了‘浪子’的慵懒闲散,他侧耳听着,也不知道这水浪之声是船舱进水还是船外之音。
他面上都是压抑着的恼火,“你说帮忙指什么?”
古印天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夺船!”
“好!”
沈镖师声才落,忽有所感,飞身扯上古印天就向外跑去,而他们前脚才动,身后船壁就被一大团人混着涌入的河水破出个大洞。
古印天也被这遭变化弄愣了,还是沈镖师反应快,脚尖挑起不知谁掉在这的刀,直接冲上去将人团里的敌人全都除去了,而后扯着两个一个比一个高壮的身影借着水力冲了过来。
古印天这时才看到拼命呼吸的牛镖师和杜武,再看看被河水越冲越大的洞,实在难以想象。
沈镖师刚缓过来些便推着另外三人离开,嚷嚷着:“快,快夺船,这洞太大,船抗不了多久。”
另三人当即恍然,飞身向外冲去。
船上,战斗还在继续,青龙堂这边可以做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能看见的就是常在古印天身边出现的那么四五个,而且眼见的,面具人越来越多从船内涌出来,可以想见,船内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被解决了。
看着这种情况,沈镖师又有点莫名,如果真是事先做了准备,古印天这边是不是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只是杀了四翁,也不划算,真的算下来,这可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买卖。
他还想再多观察观察,闻听头顶声音,立刻就飞身上去,因为他已觉出邹镖师的剑意。
此时,邹镖师还与‘潮声掌’郭侠海和‘登云海’赵楼笑战在一处,三人身上都有伤,海龙派这二人身上的伤都是触目惊心的,剑伤之下,鲜血遍染衣衫,让两个人仿若从血海之中挣扎爬出来的。
再看邹镖师,虽然外表之上看不出什么伤,但是他的脸现在特别的白,在夜色下甚至都能看出一种惨烈的白光,他的嘴唇是鲜红的,好像用最新鲜的血液涂抹而成,他的剑意还凌厉,但已经可见他持剑的手没有那么稳了,唯有一双眼,眼里是颠狂至极的战意,他似还没倦怠,哪怕身体倒下,剑身摧折,他都不知倦怠的战意。
沈镖师一瞬恍惚,似是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邹镖师时的场景,他稳了稳心神,挑起脚边的刀,提着就纵上船顶加入了战局。
船身扛不住多久,速战速决是上策,眼前棘手的不是如何解决郭侠海和赵楼笑,而是让打上瘾的邹镖师收手。
郭侠海和赵楼笑一看冲上来的沈镖师心底就是一沉,借机四下看一圈,漆黑的河面之上,连跟随而来的船只都不见光亮,一时之间让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二人对视一眼,决定抽身而退,只要飞回船上立刻退离。
一个人战意滔天,三个人都想速战速决,打的就十分乱套,好在邹镖师不是真的颠狂之人,还是分得出敌友,他一见沈镖师飞身上来,当下让出空位,将‘登云海’赵楼笑让给了沈镖师,自己则提剑专攻‘潮声掌’郭侠海。
少了一个压力的邹镖师剑芒暴涨,似有白灼火焰于剑身游走,如同火把一般将四下里照了个通透。
郭侠海一时没想到邹镖师还有这等功力留存,心底一慌,送出的这一掌就偏了三分,立即就意识到不好,连忙抽招换式。
饶是他应对迅速,却仍是快不过邹镖师的剑,尤其是现在,他全心全意的只攻他一人之下,几乎将他现在的剑意发挥到了极致,虽然因此他先前被二人内力震伤的肺腑又再承受重压。
一口血呕在嘴角,点滴落下,又被他紧抿的嘴角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