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做凤鸣,拔地而起,剑势惊鸿,从天而降,邹镖师的身形若落星飞坠那般直直的冲向慕容景睿所战之地。
这道剑意,破开虚空之寂静,扫净世间之杂念,由火中生,由火中烈,由火中破出,破出的那一刻,寒意之凛,天地间竟飞起雪花。
那雪花晶莹剔透,却每一片都似人脸那般,火光映照下,围战众人的百种表情便都被这雪花凝刻下来,从空中落下,触地之时碎裂,那些表情就也随着裂成一个个碎片,蹦跳间消散在空气中。
人们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被那些雪花所牵扯,看着自己那一刻的表情碎裂消散,心思起伏之下,有几个功力过低的,竟在那雪花触地的一刻喷出一口血来,稍强一些的也是面色苍白,唯有立在慕容景睿身后的那些人所感要低微一些。
牛镖师也有些愣住了,他从没看过邹镖师施放过这一招,不对,这不算做一招,这是邹镖师的剑意所凝结的,他忽而想到,早在刚启程没多久,邹镖师就突破过一回,他们出发之前,掌书也对此有过交待的。
或许是因为是同伴的关系,他没觉得那些雪花有什么威力,只是感叹邹镖师的实力更上一层,以及,这雪花的漂亮。
全场,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有心去欣赏这雪花的美了。
慕容景睿心底也有惊诧划过,先前观战他已知道邹镖师的实力出众,但也没到让他侧目的地步,但现在看去,这个年纪轻轻的镖师其实力虽然不及自己,但已经摸到地师的边,日后成就不可估量。
但这雪花也好,寒意也好,都是在须臾之间发生的。
对抗的气旋还在二人中间飞舞,邹镖师的身形眼看便要越过这气旋来到慕容景睿的面前了。
“第一招。”
慕容景睿说完,便只见他身上衣衫随风鼓胀,使得他的身形好像胀大了一倍有余,而后只见他两臂入抱圆球那般从身侧提起,随着他的动作,那气旋又被压榨了一圈,竟渐渐的旋成了一个光团,而因为体积又再被压缩,所以这光团之中夹雷带闪的更为明显,威力怕是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邹镖师已经看见本是因为二人气场对抗而成的气旋被慕容景睿所操控,那种被牵扯而后一瞬失去的感觉让他内力于体内恍惚不停,气血翻滚之下,他紧抿了唇角,目中之光更见坚毅。
慕容景睿看着邹镖师已到近前,双臂一抖,那光团就飞射而出,直冲向邹镖师击来之剑。
邹镖师已经看见了那个光团,他知道这光团之内的威力如何,哪敢硬接,但慕容景睿是算好了距离,不给邹镖师任何躲闪的时间。
牛镖师张大了嘴巴看向半空之中,只见邹镖师提剑直刺入那光团之中,而后那光团爆炸开来,肆虐的风从所有人的脸皮上刮过,如千百把利刃那般,就连牛镖师这样的铜皮铁骨都难免被刮出几道血痕来,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分一毫,因为他到现在还没看到邹镖师的身影。
慕容景睿的实力在这,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然要震慑住对方,就是那种不想杀,但实力悬殊之下,唯有死。
所以,这光团出手的那一刻,他心底里已经认为邹镖师死定了。
可是,当那光团爆裂开来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分,而后几乎是本能的,他侧过身子,与此同时,一道光剑从他肩头划过,寒意之凛,引他动容。
若非他动了下身子,这一道光剑必然会将他整个左肩击得粉碎。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光从众人视线中散去,所有人,连带慕容景睿都要适应片刻才能看清场中局势。
只见邹镖师身形摇晃,提剑立在场中,衣衫之上斑驳血痕刺目,他的面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到,苍白的近乎透明,可那双眼,却冷厉的好像被擦亮了的冰晶,干净,纯粹。
“第二招。”
这一次,是邹镖师先说的,他的嗓音清冽如冰泉之水,字字落地,砸得铺遍天地的寒意更凛冽了几分。
双手提剑,举轻若重那般,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而后剑身于身前一横,他的视线从剑柄处向剑尖处游去,同时,一道白焰窜腾而起,翻滚着,叫嚣着,顺着剑身一直蔓延到剑尖,并且从剑尖又窜出去近一尺。
白色的焰火,好像是光的虚影,但刺目。不仅刺目,还夹着数九寒天的冷,有北风呼啸而来,引人呼吸一窒。
他伸手,全不惧那白焰,从剑身拂过,手过而白烟消失,但又不是真的消失,只是那白焰不再灼烧在剑身之上,而是融入到剑身之内。
他手中的这柄剑,就如同芷云山巅万年不化的冰层锻造而成。
手腕一甩,随剑身便有一道光线划出,这道光线划过的地方,将所有的光就都吸了进去,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天上的月亮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浓浊的黑暗还有高低不平的喘息之声。
而后,又一道光线,于黑夜中刺痛所有人的双眼。
就是这一刻,邹镖师的剑动了,若破开天地的第一点初光那般,夹带着所有新生的、鲜活的气息,从一点,到一线,连一面,砸向慕容景睿。
慕容景睿看着那光,而后便将眼睛闭上,他能感觉到光从眼皮上跳过而留下的灼痛之感,可他不去在意,也不甚在意。
衣袖一卷,枯朽的气息化成两团粘腻的气团缠绕在他的双手之上,他的十指就如同苍老枯败的老树之根,褶皱,沟壑,腐朽。
邹镖师的剑来到慕容景睿的身前,光线下,他看见了对方紧闭的双眼,心下警铃大作,立刻抽剑回退,却于这当空,被一双手抓住了剑身。
或者说,缠,更为合适。
又是一场气劲的较量,加持在剑身之上,电闪雷鸣,仿若天地崩塌于前那般。
既然不能退,也退不得,邹镖师便咬紧了牙关迎难而上。
他的左脚重重踏前一步,剑身便从慕容景睿的双掌间向前刺出一寸。
慕容景睿身上衣袍被劲气吹鼓似要破裂开来,他双掌用力,那团粘稠的气团便顺着剑身蜿蜒而上,从寒凛的剑意中,挣扎着,迂回着,百折不挠的,一分分的向前行去。
邹镖师本就已经不见血色的面孔更为苍白,突然,他身形一震,唇角一点红扎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