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更替,时间仿佛是在逃命一般。
转眼已是到达L国的第三天,陌生的异国气息,疲于应付从零开始的异国生活,让我暂时少去了很多失恋的痛。
L国不愧是传说中的花园之城,到处宏伟壮观的建筑和别具一格的街景让我流连忘返。就算对摄影是个半桶水的我,也忍不住拍了许多。
这里的天空总是炫目的碧蓝色,鸟儿自由的落在枝头,唱着不知名的歌。地上绿荫连绵不绝,连空气里都总是浮动着花的香气。
相对国内的拥挤,这里的银行顾客稀少得像要倒闭似的。我正在柜台,兑换一些外币。当职员把存单给我的时候,上面的余额让我吃了一惊,我的帐户上居然莫名的多出了二十万。
“对不起,是不是弄错了,我的帐户上并没有这么多钱。”我对正在替我办理业务的职员说。
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也不会觉得心安理得。不明的收入,也许刚知道时会是一个惊喜,但说不定哪天,它会变成一个惊吓。
“请您稍等!”
职员说着,起身朝内室走去。很快,走出一个同我一般黄皮肤黑眼晴的中国女郎来。她朝我笑笑,身后的大堂经理立刻走了上来。
“尹小姐这边请。”大堂经理说。
“啊?你们怎么认得我?”
室内的中国女子甜甜一笑,伸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看看旁边毕恭毕敬站着的大堂经理,只好跟了她走进银钱的侧门里。大堂经理退了出去,留下那个中国女子同我一起在屋里。
“你是谁?”我很奇怪的问。
在这异国他乡,对于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中国人,能突然被人认识很让人意外。
“我叫肖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银行跨国业务工作。”她甜甜一笑说。
见我不解的盯着她,她接着解释说:“您帐户上的钱并没有出错,是您的一位廖姓友人转给您的。”
敏三?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因为我不觉得敏浩会有这么多的存款。
“帮我退回去吧。”我说。
肖默眸光颤动了一下,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尹小姐,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让我难做好吗?我只身在L国,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上学需要花钱,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份像样的工作,请您体谅一下我。”
“这……我不过是让你帮我退掉一笔款子而已,怎么是为难你呢?”我不解的问。
“尹小姐不知道么?”
她好像很惊讶,怔怔的抬头望我。
“知道什么?”
她涩然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款子我确实没法帮您退,请您帮帮忙。廖先生有留言,请尹小姐好好照顾自己,不管任何事,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这……”
不过是退笔款子而已,她怎么弄得像要山崩地裂似的。
“是廖敏三先生吗?”我问。
“尹小姐心里清楚就好。从留言可以看得出来,廖先生很在意尹小姐,您多珍重,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工作了。”
“可是……”
我想说我不能收他的钱,但看到肖默那一张写着“求你别再为难我”的脸,只好住了嘴,默默的站了起来。
“尹小姐再见,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肖默感激的递过来一张干净清爽的明片,我接过,点头转身离开。
二十万,虽然算不上巨款,但数额也不小。我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它呢?肖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不通她到底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大街上来往匆匆的行人,淹没了我形单影支的身影。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得足够干净,却没想到敏三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我的行踪。我不禁开始反思,对他十年如一的好视而不见,自己是不是走得太过绝情。
……
我在L国的住所,是我修外国文学的老师纳兰斯特太太租给我的,她和她丈夫卡耐尔先生就住在隔壁。
卡耐尔先生是个热心而又风趣的人,高瘦的身子裹在烫得平整的白色礼服衬衫中,佩上黑色的帽子下的高鼻梁、蓝眼睛总让人印象深刻。
刚步入院子,便看到了卡耐尔先生在整理草坪。阳光下,他的身影健壮而又挺拔,一头银发更让他显得神采奕奕。见到我进来,他立刻笑着同我招呼。
“Hei,Rsoa!Yourboyfriendisaitingforyou.(嘿,罗沙,你男朋友在等你。)”
他总喜欢把我的中文名叫做Sun,然我并不喜欢太阳这个称呼,所以只好随意取了个英文名叫Rsoa。他的已经让我足够吃惊,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立在阳光下的身影更让我吃惊。
他怎么来了?今天的让我吃惊的事还真多啊!我自嘲了一下,谢过卡耐尔先生后抬步朝那个人走去。
“你来做什么?”我问。
原本被阳光照耀得美丽的心情,一看到敏浩立刻变得愁云密布。他们两兄弟可真是能耐啊,这么如影随形,怎么不干脆拿把刀把我分了呢?
敏浩并没有在意我冰冷的脸色,一双眼睛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
“想你,所以就来了。”他说。
“是么?”
我嘲讽的笑了一下,是谁一心一意要将我推给别的男人,现在又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说想我。
“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要打要骂随你,气消了,我们回中国去,好吗?”
“廖先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送回你哥的身边去吗?”我问。
他闻言凝视我良久,一张脸上写满了“有苦难言”。我看着他静默的样子,更加的觉得可悲。
“不远万里而来,你就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吗?”我不死心的追问。
“陌桑,当我求你好不好?我哥他真的需要你!”
需要?呵,多么伤人的理由!
“廖先生,对不起,我不是你们兄弟的私人物品。”
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布上层层乌云,如我此时的心情一般凝重而伤悲。他看着我带着嘲讽的笑意快步走向屋里,一脸帐然的站在那里。
“你不是,你当然不是。”
我听到了身后他幽幽的喊声,然我并没有回头。愤怒与悲伤带走了我所有的理智,泪已经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脸庞。心里的绞割,疼得我连呼息都漏了几拍。
关上门,不久便闻得外面风雨大作。外面传来卡耐尔先生开门叫人的声音:“Hei,Comehere,itsraining!(嘿,快进来,下雨了!)”
敏浩并没有听他的话进屋里去,我又听到了卡耐尔先生的喊声:“嘿,快进来。”
“淋死算了!”我在心里负气的诅咒一句,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没去管他。
很快,我的房门响了起来。卡耐尔在门口喊:“Rosa,你男朋友在雨里,快让他进来,不然会生病的。”
“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随他去。”我打开门负气的说。
敏浩站在雨里,眸子低垂着,并没有看我,对我们的话也充耳不闻。湿发黏在他的脸上,活脱脱的一个落汤鸡。
“他生病了,你会心疼的。”卡耐尔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内心,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笑笑的凝视着我。
“谁心疼他,他爱咋咋。”
卡耐尔无奈的摊摊手回去了,我朝那雨中屹立的身影狠狠翻了个白眼,“嘭”的一声关了门。爱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一场雨,整整下了三个小时。透过猫眼,我清楚的看到敏浩坐在花园中的长椅上,手支着头撑在膝盖上。
多少次,我曾动摇。然一想到他来找我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再次将我推给另一个男人,所有的不忍立刻变成了心痛。
大雨过后,国的昼夜温差大的事实,也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开始了。
门外响起了纳兰斯特太太的车辆驶入声,紧接着我便听到了她的高呼:“天那,卡耐尔你快来看,我们家院子里怎么有个流浪的中国人,Oh,他好像生病了。”
随及听到了卡耐尔开门的声音,两人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我本在写稿,平时时速3000的我,那三个小时居然只写出了几百个字。
“爱死不死,活该!”我盯着电脑屏幕翻了个白眼暗道,对卡耐尔先生和他太太的对话充耳不闻。
“先生,你快起来。你发烧了,需要看医生。”卡耐尔说。
敏浩似乎没有理会他们,两人又劝了一阵,卡耐尔只好再来敲我的房门。
“Rosa,你男朋友发烧了,他不肯走,你快出来看看。”
我开门出去,愤怒而又心绪复杂朝着那个躺在长椅上的身影瞥了一眼,他的衣衫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侧着身子缩成一团。
我走过去,负气的推了推他的手道:“你起来,要死换个地方死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纳兰斯特太太听得懂中文,闻言不悦的看了我一眼。在他们的观念里,我这样的做法当然是非常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