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采薇支吾了几声，回答不出来。她不会将跟老爷子的约定告知霍越川，只是……
这样算是为了他好么？
老爷子已经表明，霍家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
“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头绪能够找到嫌疑人？”霍越川问道，他不是不相信黎采薇，只是很多时候，黎采薇并没有坦诚。
“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要详细告诉我吗？你挪用资金，有还是没有？”黎采薇想明白之后，就坦然地问道。“越川，你是在害怕吗？”
“你说我害怕什么？”霍越川拦在她面前，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我害怕没有前途，害怕被业内拉入黑名单，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还是说……我害怕妻儿不在我的身边？”
如果是那些身外之物，我都可以舍弃。只是你们，采薇，你和夏儿，我是怎么都无法放弃的！
霍越川拉扯上这些，黎采薇更觉得心情难过。是的，她知道霍越川对夏儿还有对自己的真心。
可是，她是个累赘啊！她怎么都不能拖累霍越川！她有自知之明，也会履行已经承诺过的契约！
“我要去找夏儿了，越川，很抱歉，我不能帮你的忙。”黎采薇微微笑着，她温柔地说道。她心中作何感想，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
眼下已经有人在举报霍越川了，那么想来老爷子要去填补他挪用资金缺口这件事，非常要紧！
“我也去。”霍越川四处看着寻找夏儿的身影，一边打给林婶，希望她能够提供具体的位置。
黎采薇在拒绝他，霍越川很明白这一点。
那么原因是什么？有人胁迫，还是……其他的？
霍越川想不到除了老爷子或者霍渝舟之外，还有谁会插手他的感情问题。霍越川没有逼问黎采薇，因为那是没有结果的。
“不用。”黎采薇停下脚步来，认真地看着霍越川。“夏儿是我的女儿，你照顾了她两年，但是无法改变她不是你亲生骨肉的事实。越川，我只希望监护权转让证书能够快点办理，我这几天保持着手机畅通，一直等待你的律师打给我。”
“我……”霍越川无法辩驳，他看着黎采薇坚定的脸。“好，我会尽快办理。”
“不要出现在夏儿面前，你知道的，她喜欢你，她也会舍不得你。是你亲口说的，爸爸要出差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现在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你了怎么办？她已经渐渐开始习惯跟我在一起的清苦生活，因为有林婶和小满的陪伴，有妈妈在，她都快要好起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搅乱她的生活，你是在伤害她而不是真心的对她好！”黎采薇一鼓作气说了这么多，她不是有意要刺痛霍越川的神经，更不是想要将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一下子抹掉。夏儿真的已经开始好转，在夜里临睡前，会依赖地喊着妈妈才能睡着！
“好……”黎采薇给出的理由，霍越川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就停在这里，眼中一抹受伤的痕迹。“如果有事……务必打给我。”
“嗯。”黎采薇大步往前走去，走了一段之后，像是想到什么，转过身去，看到霍越川仍旧是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会让你跟夏儿聚一聚的，但是不是现在。具体的条目，我想听听你律师的建议，或许我们能够商议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她将职场上的那一套放到自己身上来，霍越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他将黎采薇推向自强自立的境地，现如今，也只能是接受她的改变。
林婶的电话能够打通，她报了具体的地点，黎采薇顺着过山车和指示牌，找到了在长椅上休息的大家。
“嗨，呃……我是来接女儿的，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带她出来玩。”黎采薇见到霍渝舟和宛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毕竟他们要帮忙带女儿是好心，只是……没有恶意才好。
“夏儿真不是大哥的女儿？”宛玉自从老太太病倒进入院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黎采薇了。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再见到时，心中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怎么办呢，理智和情感总是分家的。
黎采薇将夏儿抱过来，拿出面巾纸，帮她擦了擦，今天气温不高，夏儿竟然是玩出一脑门的汗，想来，应该是喜欢这样的户外活动，而不是待在家里。“今天是不是玩的很开心啊？”
夏儿忙不迭地点头，嘴角的笑已经表明了一切。开心！如果妈妈不用考试，来跟我们一起玩就好啦！
“真好，我听说你们刚才去做摩天轮了，是不是很高啊！”黎采薇强行让自己不去想霍越川那落寞的神情，连忙岔开话题。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宛玉确实是过分了，这孩子是不是霍越川的，黎采薇根本用不着给她来报备！再加上，如果是发小好闺蜜的话，就不会用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
她将黎采薇拉到一边去，为了防止霍渝舟和其他人听到，十分不满地问着。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黎采薇好像是一点都不生气一样，呵呵地笑了两声。“宛玉，我拿你当朋友，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就不会这样问！”
“你！我还怎么拿你当朋友！你说！”宛玉气得直接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示意给黎采薇看。“这是我刚刚从夏儿头上扯下来的两根头发，她正玩得开心，一点都不回感觉到疼！更何况，只有两根头发而已，有什么疼的！我喜欢夏儿，我不会伤害她！但是，我也不能让你去伤害我大哥！”
“宛玉！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采薇皱着眉头，她没有想到今天闹得这么一出，仅仅是为了拿到夏儿的头发和毛囊！
“你们的亲子鉴定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夏儿竟然是你跟别人所生，我也不相信，你会用这样的大事去欺骗我的大哥！”宛玉说的都是大实话，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拉着黎采薇的手。“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苦衷，或者是受了委屈！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一定带着夏儿的样本，让她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夏儿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到霍家！”
原来，宛玉只是单纯地为了黎采薇好。
黎采薇误解了她，现在听到她这样讲，心中无比感慨。“宛玉……”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明明就知道我大哥不在乎那些！采薇，我是单身狗，我被你们虐的不行，我亲眼看着大姨倒在我的面前，我看着她被推到重症监护室做保守治疗的时候，我的心无比的痛！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死还要难过的坎儿！你要知道，不管是江雪从中怎么做梗，我都是在帮你的呀！”宛玉说了这么一大通，都是在劝说黎采薇，像是……要她去跟霍越川和好。
黎采薇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她知道宛玉不会就这么单单地来找自己。“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跟夏儿，就两个人，生活的就已经很好了。再加上，夏儿下一周就要去幼儿园上学，她会开启自己的学习生涯，不会像妈妈那样，因为种种原因中断学业。
宛玉见她真是油盐不进，只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爷子在安排大哥相亲。”
“是你吗？哈哈哈，老两口不是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为他们的儿媳妇吗？”黎采薇开着玩笑地说道，其实在听到宛玉的话时，心中也是不由一抽。
终于……他们还是只能出现在共同朋友的话题中，就在刚刚，霍越川也没有跟她说起过。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宛玉气得恨不得捶她几个拳头，她要不是拿黎采薇当朋友，她怎么会要来告知这样的消息！
“很好，真的，我说相亲很好。”黎采薇想起自己曾经跟霍越川交流过，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嫁入豪门。其实就是在变相地讨论，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进入到霍家老两口的眼中，最后成功入主霍家。
他们的观点几乎是一致的，黎采薇自认，自己的可能性为零。
两个人纠·缠了这么久，不如彼此放手。
要么独立成长为不似相熟的那个人，相形渐远。
宛玉实在是没有办法劝说她的，于是不再交谈。“我不跟你说了，总之这个样品，我会送过去，再次鉴定的！”
“宛玉。”黎采薇千万不能让她坏事儿，她不能再失去夏儿了。“请你不要再这样自作主张了，我的过去……发生了很多我不愿意再回忆的事。这个鉴定没有错，我和越川都现场抽了血，夏儿因为还小，就拔了她的几根头发。”
“你经历过什么？或者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宛玉见她言之凿凿，心中最担忧的终于出现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备胎！还是，你有正牌男朋友？！”
黎采薇刚要回答，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法语教授的号码，就赶紧接了。
“为什么不来参加考试？！你打过包票，一定要通过的！”
“喂！”宛玉不等黎采薇回答，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来，冲着电话就说道。“你催什么催！不就是带着夏儿出来玩一下嘛，你要是真的对她好，就不会让她这样受苦！”
“……”
黎采薇无语了，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宛玉这是要将自己弄死啊！“你你别闹了！喂，啊，我马上……”
黎采薇只发出几个声音，那边就将电话挂断。
“宛玉！真的，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只要你别插手夏儿的事情，我就能安心地生活下去好吗！我今天本该去参加两场已经准备好的考试，夏儿和林婶本该是要在家里面睡午觉和包包子的，现在呢？！”黎采薇其他的重话也不能说那么多，她无奈地走到夏儿面前，蹲下来，跟女儿平视。“团团啊，妈妈不能陪你一起玩了。”
嗯嗯嗯！夏儿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妈妈今天要参加考试。
考试是个什么东西呢？大概……就是昨天自己在幼儿园园长面前开始默写数字和减法的那种吧？
“我的女儿真乖！”黎采薇见她眼里没有那种妈妈要离开了的恐慌，既然宛玉已经说了来历，相信霍渝舟是宛玉硬要拖着来的。“渝舟，我要去忙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带着大家回家。”
“行啊，没问题的。”霍渝舟满口答应着，他隔空跟宛玉眼神交流，发现宛玉沮丧着脸，他只好投以同情的目光。
在这样的秋日，气温不太高，天气也十分怡人。可黎采薇浑身大汗地赶回到学院，幸好口语是现场抽签决定的，她自动排在最后一个，前面已经从她的考号，略过不少。
很常规的问题，难度不太大。黎采薇好歹也是专业人士，她从善如流地回答完考官的问题，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从考场中出来。
“恭喜。”陆博然等在门口，他笑了笑，显然已经是记住黎采薇了。
“为什么？”黎采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只觉得奇怪，总是碰上他？！
“我站在这里，对每一个出来的时候，自信满满自我感觉良好的考生，道一声恭喜。让他们的虚荣心膨胀到最大极限，觉得自己分分钟都要上天，最后感受失败的滋味，一定特别的难以忘怀。”陆博然在学院里，是以毒舌据称。
但是他在课堂上很风趣，知识渊博，也接连被评为最受欢迎的老师。
只有在对待那些不认真的学生时，他才会用痛彻心灵的毒，去唤醒他们奋斗并打败自己的热情。
“……”黎采薇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很显然，他是在抨击自己。于是，她一脸冷漠地回复道。“多谢了，我今天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但是我都做对了，所以并不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考试，我的心情就怎么怎么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倒还不至于。”
“我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面试时候的问题越来越简单，这就是代表着前面已经回答的问题并不令人满意。这是个递减性质的问答题，我在课堂上讲过的，出来时候的心情恐怕与最后的结果会成反比。”陆博然刚才在电话里被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抢白一顿，怎么都觉得心里憋屈。
是被误会成什么？
关键是，被误会成，是她的什么。
黎采薇点了点头，这一点她还是能够体会到的。“是啊，雅思口语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果收尾的问题难度增大，那就说明前面表现良好。”
陆博然挑了挑眉，其实他正常状态下是个不可多得的绅士，但是怎么遇上这个姑娘，就会变成……不可理喻的无赖？
她不上课就算了，不参加考试损失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要关心？
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在书店里的惊鸿一瞥，还有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坚强不服输的正能量？
“你说的对，预祝你成功吧。”陆博然收起自己的心思，一个学生而已，没有必要那些额外的关心。“如果成绩出来之后，查询到的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
“联系你？”黎采薇一愣，她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而且，她的成绩，管他什么事！
陆博然按了通话记录最上面的那个，黎采薇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他晃了晃，以为她没有存下来，直接将刚才的来电记录都删除掉的。
黎采薇吃惊不已，原来……“您就是陆教授？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教授都是老头子的。”
“你这算是夸奖？”陆博然笑了笑，不至于那么夸张吧。“不用讨好我，我今天只是巡考，不参与改卷和最后的评分。”
“呃，当然不是了。”黎采薇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递到陆博然面前。“还没有请教过老师您的大名，顺便……手机号码也写一下吧，我最近经常有意外出现，手机上面保存的不靠谱。”
陆博然见她真心实意地是要电话，接过本子和笔来，赫然看到上面写的……
tips：面粉和水比例1:2.5（同等大小的勺子即可，不用太精确），加奶加蛋。
待办事宜：洗衣服，夜里带夏儿去跆拳道班。
当然，还有一天之最，要考试考试！
陆博然连忙将本子翻到下一页，在空白的地方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还有chat号码。
黎采薇双手接过来，她对老师是特别的尊敬。“多谢老师您在书店里对我小作文的指导，还有邮件，呃，还有下午的电话提醒。那个，我朋友是无意冒犯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一听说自己就是那个她要旁听的老师，就变得这么乖巧是怎么回事？陆博然有点想笑，他挥了挥手，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好了，考完试赶紧回去洗衣服，还要带夏儿……呃对了，夏儿就是下午替你接电话的女孩？”
“不，夏儿是我的女儿。”黎采薇坦坦荡荡地说着，她看了眼时间，对着陆博然道别。“她的跆拳道课安排在下午七点，我要赶紧走了，这里距离很远，不能让她迟到。”
“嗯。”
陆博然确实是很意外的，她看着就是个学生，怎么会有女儿？
黎采薇以在限速的最大范围内，开着车从这个高校的新校区回到市内，林婶说他们已经到家了，所以她就直接回家。
小小的屋子被几个年轻人给占据了，显得极其狭小。宛玉干脆从黎采薇的房间里将地垫拖出来，把客厅里的桌子挪上去，她霍渝舟还有林婶陈言，四个人一人一边地围坐着，包……包子。
姑且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可以称之为包子的吧。
包子馅是林婶调制的，面也是发好的。就算是形状什么的比较怪异，味道上没有什么差别啊！
只能是说，看了之后可能会影响食欲！
黎采薇拧开门锁之后，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着。“别过来！”
“这儿小的没有地方下脚了，你去房间，俩孩子正在玩折纸。”宛玉连着声儿地说道。
黎采薇见这里确实是踩都踩不进去，于是就偷懒不区包包子，直接进到房间里。“团团小满，妈妈回来啦！”
夏儿早就听到妈妈回来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折纸，做好拥抱妈妈的准备。
一个暖暖的拥抱，母女俩都显得十分满足。小满在夏儿抱抱之后，才嘿嘿地笑着扑到黎采薇怀里。“黎妈妈，他们说包子是早餐，要你夜里请大家的客。”
“没问题呀！”黎采薇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她领着夏儿和小满，回到刚才折纸的桌子前。“来吧，我们继续！”
因为在黎采薇没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她请客。所以小客厅的几个年轻人起着哄，大家将千奇百怪的造型堪比印象派大师手笔的包子送进冰箱之后，就往餐厅去。
黎采薇的手机震动时，他们还没有点好菜。“贺总，您有什么事情？”
“采薇，你·妈妈很想你，想到要发疯了，你就过来看看吧！啊？”贺彦群是迫不得已才给黎采薇打来电话，他将杨秋心藏在这里已经五年多了，他甚至想要她即便是老死在这里，一步也不能踏出这个湖心景区别墅！
“那就等到发疯的时候，再联系我吧。”黎采薇告诫自己硬起心肠来，她作势要将电话挂断。
“采薇！她疯了！她已经疯了！”贺彦群还想说着什么，手机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
这样的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大家从游乐场玩了一整天回来就有大餐吃的好心情。黎采薇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记恨着母亲，但是毋庸置疑，贺彦群语气中仓促和慌乱，听起来像是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绝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