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作什么?”
见江辞双手合十不住参拜,口中还念念有词,杜衡不禁出声问询。
江辞抬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这人向来胆小,每次出门都要拜上一拜,祈求神灵佑我平安。如此,方能放心出门。”
哪里是祈求什么神灵,祈求的不过是下油锅炸时油温莫要太高,谅是她再皮糙肉厚也是经不住的。
杜衡失笑,道:“虽说过于迷信了些,但此番你拜得却是十分有理的。”
嗯?
“公子这又是何意?”
他最近说话都过于莫名,教江辞听得云里雾里的。
杜衡暗暗瞥了沈若一眼,见他并无甚异样,便放心说道:“一会儿若是有人问起你的身份,你便说是我妹妹,她定不会拿你怎样的。”
“啊?她?是谁啊?”
莫不是沈若的未婚妻?
听杜衡此番形容,那个未婚妻莫不是个母老虎?
沈若看过来,云淡风轻地说道:“杜衡说得不错,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他妹妹,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杜衡点头,接着道:“沈若有个未婚妻,叫姜南风,骄纵任性得很,最见不得他的身边有其他女子了,你虽长得普通,但到底还是个女子,总归是要小心些的。”
杜衡这话方一说出口,便将江辞给堵死了。满含幽怨地瞪了他两眼,郁郁不语。
话说
沈若对外不是声称自己是断袖嘛?怎么还会有未婚妻呢?
先前杜衡说那女子救过他,还说她身份卑微身份卑微之人又怎么能同一个王爷联姻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江辞开始莫名期待。
车马停了下来,沈若撩开幕帘,一阵莫名的香味扑鼻而来,沈若抬手轻轻扇了扇,微微蹙眉,道:“到了。”
“走吧。”杜衡转过头来对江辞唤道,说完便率先下了车。
江辞跟着下了车,还没站定便听得一声略显娇媚的呼唤:“若哥哥~”
若哥哥?
唔真真是一个好称呼呢。
江辞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正扭着腰肢踱步过来,不甚柔美,颇有惊鸿欲飞之姿、弱柳扶风之态。
衬着这光彩艳丽的天和那山清水秀的景,竟莫名有种画中仙的感觉。
莫说男子看得神魂颠倒,就连女子看了也要就地拜服。
“唉。”沈若还未来得及出声,杜衡倒是率先叹起了气,喟道:“果然是一点没变。”
唔不想杜衡竟是个坐怀不乱之人。
江辞悄悄挪了步子,靠近杜衡,拐了拐他的手,窃语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头啊?”
江辞压低了嗓子,杜衡也莫名跟着压低嗓子,喁喁道:“大徵王朝第一商贾的女儿——姜南风。”
怪不得先前说身份卑微呢,原是商贾之女啊。
商贾之女
“噗嗤!”听到这个身份,江辞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杜衡不解。
江辞贴近他,私语道:“我说怎叫这名字,原是因着这个名堂。”
“什么名堂?”
江辞捂嘴轻笑道:“有首诗啊叫《南风歌》,其中有一句是‘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意思是说有南风吹来就会发财,如此想来他阿爹倒也是个人才。”
“噗呲!”杜衡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道:“原来是这个名堂啊,我以前还觉着这名字意境不错,不想竟还有生财之意。”
杜衡止了笑声,忽又道:“那你可参出我名字里的意味了?”
江辞随意答道:“你?你名字是味药材,用得好了是良药,用得不好就是毒药。”
杜衡恍然,轻轻一笑,低喃道:“你说的似有几分道理。”
“若哥哥~杜公子这位是?”姜南风已走了过来,率先朝沈若施了个礼,接着对杜衡浅浅一笑,在看到江辞时眉头莫名一皱,毫不顾忌地上下扫量着她。
见着她姿色平平、身材平平,穿着打扮也甚为普通,眉目之间不免夹着了些许不屑。
饶是好脾气如江辞此刻也不禁拧起了眉,方才还对她有一派好印象,哪晓得她如此毫无顾忌的上下扫量自己,好不尊重。
江辞微微别过脸去,不愿看她。
沈若意欲开口说话,杜衡却率先抢了话语,道:“舍妹,杜美人。”
哈?
杜美人?
这是什么称呼?
江辞着实惊了,满脸惊骇,一脸惊疑,险些丧失语言功能。
沈若失笑,回过头来望了江辞一眼,笑道:“杜姑娘倒是担得起这个名字。”
姜南风掩嘴轻笑,道:“倒是个好名字。”
“呵呵呵”江辞只一个劲干笑,暗暗掐了杜衡一爪。
姜南风又将满目柔光投到了沈若身上,莞尔一笑,不甚娇柔道:“家兄不日就要结亲了,家母特来礼佛祈福,此前家父是不许奴家外出的,不过此次却特令奴家跟来。”
说着说着姜南风不禁掩起了面,娇娇一笑。
沈若却似没有听见,清朗道:“替我向令尊令堂问好。”
姜南风颇为幽怨地撇了撇嘴,道:“家母在法堂听百川法师演讲,若要问好,不如我们一同去。”
沈若忽然笑了,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江辞,道:“美人意下如何?”
姜南风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其间满是疑惑,还有毫不掩饰的探究。
江辞却是呆住了,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让人倍感羞耻的称呼。只干干一笑道:“我听我哥的。”
江辞看了一眼杜衡,拐了拐他的手,道:“大哥意下如何。”
杜衡皱眉,不客气道:“不去。”
本以为姜南风会面露尴尬,不想她竟大方一笑,道:“想来杜公子是不喜欢这些文腔文调的,南风也是一样。听闻乾清寺的栀子花最是一绝,现下正逢花期,不若一同去赏吧?”
姜南风看向江辞,道:“杜姑娘你说呢。”
江辞眉头微皱,这姜南风对她总有莫名的敌意,若和她处一块儿,难免不自在,但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代表沈若这个王爷做决定又不太好。
可真教人为难。
杜衡瞧出了她的忧恼,又适时出声道:“舍妹不爱赏花作乐,倒是偏爱听佛诵经,不若你俩去吧,我同她去听佛罢。”
此话倒是合了姜南风的心意,虽杜衡的话同先前的托辞相冲突了,姜南风却不作计较,只笑道:“杜姑娘倒是颇有雅兴。”
“姜小姐过誉了。”江辞颇为疏敬地回了一句。
杜衡见势旋即又道:“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说罢拉过江辞欲走,沈若却突然出声道:“且慢。”
杜衡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目露不解,道:“怎么了?”
沈若上前一步,对着江辞道:“美人姑娘莫要走得太远了,半个时辰后记得到大雄宝殿前会合。”
沈若对江辞的新称呼显得非常满意,唤得非常亲切。
唉,江辞喟叹。此行不是来抢亲的,此行是来玩乐的,还是莫要同他多做纠缠的好,江辞恹恹应了声“是”后便率先拉过杜衡跑路了。
“你跑得这么急作甚?莫不是真要去听佛诵经?”跑得稍远些后,杜衡一把拽停江辞,忍不住出声问询。
江辞稳了身形后,方道:“自然不是,我只不过是不愿同他们多呆罢。本想去赏花的,不想他们也要去,看来我们只得另寻个去处了。”
“想赏便赏,躲他们作甚,我带你去,保证比他们快,还不会教他们发现。”
“真的?”江辞眨巴眨巴眼,满眼希冀。
“自然。”杜衡一把揽过江辞,道:“闭眼。”
江辞乖顺地闭上了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有似有风声掠过,伸脚一探,却踩了个空。
莫不是正在天上飞?
江辞虚虚睁眼,正欲查看,却听得杜衡道:“莫急。”
欸?
这是何等神人?自己不过将将有睁眼的念头罢,还未来得及睁眼,他怎就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心下念头还未思完,杜衡便又开口了,道:“睁眼吧。”
这下江辞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睁眼了,这一睁,可当真是不得了。
只见周身一片混沌,瞧不见光。扑鼻而来是烂泥沼的气息,不时有冷风掠过,将将吹过江辞身边,江辞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辞蹙眉,捂着鼻子,道:“这是哪?”
“乾清寺的排水沟。”
“排水沟?!”
“对啊。”杜衡显然没有觉察出江辞的不对劲,继续道:“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前面拢起了一个小丘,距花圃不过百米,打个小洞倒是可以勉强一观。”
杜衡走上前,拉过江辞袖摆,道:“栀子花太过矮小,周遭又没有大树遮蔽,只能寻这里了,虽然臭了些,但好在隐蔽啊。”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江辞亦步亦趋跟着他。
杜衡回头粲然一笑,道:“前些年来过这,所以就比较熟悉。”
走了不过几步,杜衡忽然便止住了脚步。江辞疑惑,探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杜衡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先前没有这条路的啊。”
江辞定眼望去,原是条分岔路,见杜衡满脸疑惑,江辞不禁出声问询道:“你不认路吗?”
“太久没来了,我也忘了,唔随意选一条走吧,走不通再回来。”杜衡看向江辞,咧嘴笑道:“你来选吧,我气运一向不好的。”
“那便选右边吧。”男左女右,男左女右,教她来选,那便选右喽。
“好。”
两人摸索着向前,走得似乎久了些,就在江辞打退堂鼓想转回去时,杜衡却道:“到了,你且退后,由我凿个小洞。”
“哦,好。”江辞默默退后。
只见杜衡取下腰间佩剑,一把握住刀鞘,用刀柄狠劲一砸,原本坚固的小丘立时破了一个小洞,周遭也瞬间明亮了不少。
江辞正想凑头过去查看,却听得杜衡一声惊疑,兀自喃喃道:“欸?好像走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