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一直静站在一旁的张渊适时出了声。
“我觉得……这个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人家杜衡还只当你是他妹呢!”虽是这样说着,但张渊却也能明显感受到,任务就要结束了。
他不止一次想过是否要窥探一番两人的好感度,却总在将要得手时急忙止住。他也不知为何,但他就是不敢看。
心中总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总在他动妄念时警醒着他:“动不得。动不得。”他却不知动不得的到底是什么……
“可能吧,我多想了……”
江辞起身,继续练习着走路。
……
生生又捱了一日,江辞总算能自如走路了,虽然还是有些颠簸,还是需要鸠杖的协助,但好歹已经能够自如行走几公里了。
虽是过于夸张了些,但事实与叙述也不算大相径庭。
此时的江辞正右手拄着拐杖,左手艰难地把着食盘朝厨房走去。
“大李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名唤“大李子”的小伙计刚一听见声音就忙不迭跑向大门口,果然见着江辞又立在门外,正小心翼翼地探脚走过来。
大李子立时迎上前将她搀住,顺带接过她手上的食盘,扶着她一步一步向厨房走去,边扶边小声嘟囔道:“王爷交代了,不许你再到处乱跑了,你怎的又来了呀?”
江辞咧嘴笑了笑,宽慰道:“我已经能够自如行走了,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担心。”
江辞昨日闲不住,觉着就禁锢在一隅之内着实有些压抑,便自顾自在沈若卧房和王府厨房之间来回走,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着了厨房门前的积水滩,险些滑倒。
沈若得知后气得又将江辞关了禁闭,连同厨房这帮小伙计也被关了禁闭,到今日才可出去。
要不是今日食材用光了,他们需出门采办,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会在这待上一辈子。
见着江辞,大李子心里面委实有些颤颤。
不禁又想起了昨日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窝缩在一起取暖的画面,可真是可怜至极。
那时他甚至想若他是个乌龟该有多好,随身背着个小家,一累一困,四脚一缩,就地翻个身,安稳睡去,该多么怯意啊,何须在这同几个爷们互拥取暖!
可惜,想归想,终是不成。
大李子不免叹了口气,回归现实,道:“那也不成,我可得好生扶着你,以免你又出了什么意外,咱这一屋子人可担待不起啊。”
说着,大李子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死死把着江辞,立直了脊梁骨,争取做一根合格的鸠杖,替代她手上那根,给她以最安稳的防护。
江辞扭了扭臂膀,想挣脱他,大李子却愈发使劲。
终于,江辞忍不住道:“我只是来讨几盘菜的,你将我箍得这样紧,我该怎么端菜嘛,好端端的右手也要被你箍坏了。”
大李子这才讪讪收回了手,眼神却还是死死地定在她身上,就差将眼珠子抠下来,附着在她身上了。
江辞被盯得毛骨悚然,微微别过脸去,朝一旁的老师傅道:“一盘凉拌藕丁,多糖少辣,一壶热茶,记得滤掉茶叶……哦,还有,茶要浓茶。”
说完,江辞便自顾自走至角落安静待着。
大李子见江辞自觉地呆站在角落,很是欣慰地笑了笑,转身欲走,江辞却突然朝他招手,笑眯眯道:“大李子——过来,过来。”
大李子乖顺地走了过去,挠挠头,“怎么了?”
江辞笑眯眯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煞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暗地里观察他好几天了,昨天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来实地勘察一番罢。
大李子约莫十六七岁,身体还未发育完全,才不过一米六高,身材瘦小,同她一个女子差不多。
想来他的衣裳她穿着该是合身的。
想及此,江辞不免猥琐地笑了笑,呲牙咧嘴的,教大李子看得莫名其妙,脚底直泛凉气。
大李子惴惴然开口道:“江阿姐,你唤我过来是要干什么啊?”
江辞忙咳了咳,正色道:“借我几件衣服穿穿。”
“啊?”大李子惊骇失色,“这……这不妥吧……”大李子不自觉裹紧了衣裳。
“有什么不妥的,借我穿穿,我会还给你的就是了。”
大李子臊红了脸,忸怩道:“可、可我已有心上人了,这样、这样不合适……她会误会的……况、你、你是王爷的人,我也不敢喜欢你啊……”
江辞没好气地拍了拍他浑圆的脑袋瓜,斥道:“脑袋没长全,小心思倒不少,我就是想出个门,觉着穿女装不方便,就想来同你借件衣裳穿穿,你想什么呢!你直说借不借,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江啊姐了?嗯?”
大李子捂着脑袋,委屈道:“借……”
“这还差不多。”江辞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大李子以为她又是来扇他脑袋的,忙双手护头,向左侧闪避。
江辞手至半空却收了力,轻轻替他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笑道:“说,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你江阿姐替你牵绳。”
来而不往非礼也,大李子既借了她衣裳,她便还他一个礼。
大李子好不容易复了原色的脸立时又给羞红了,连同嘴也跟着磕巴了,吞吞吐吐好半天,江辞才终于听清他话里尤其突兀的那两个字——宛春!
“好家伙!有眼光!”江辞颇为自豪地大力拍了拍他的臂膀,谁知他臂膀处全是硬骨头,打得她手生疼,险些两只手都要坏了。
“说到做到,姐给你牵红线。”江辞信誓旦旦承诺道。
“不、不用了,我、我就想静静看着她就好,多谢江阿姐的好意!”大李子将头扭向一边,藏回眼底的落寞。
“真的?”江辞试探着问。
她已许了他一个愿望,他既不要,那可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真的!”大李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江辞掩不住面上喜色,咧着嘴大笑,喜到难控时还欲上手拍打一番他的臂膀,手刚至半空又讪讪收了回来。
“小江,好了!”老师傅唤道。
“欸,好叻!”江辞走过去,正欲用那只完好的手端起食盘,却是做无用之功。
那食盘本身便有些重量,再加上一壶热茶,一碗凉菜,更是重上加重,江辞实难堪此重任,于是又出声唤道:“大李子——过来帮我下,我端不动!”
“哦,来了。”大李子走过来,替江辞端起食盘,江辞欲接过,大李子却道:“我帮你端着吧,这食盘太重了些,你伤还没好,另一只手可再伤不得了。”
江辞倒是乐得个自在,欣欣然道:“好。”
两人结伴出了门。
大李子实在害怕江辞又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到时候担责的可是他们啊。因而大李子一只手端着食盘,一只手搀扶着江辞,向书房行进。
两人一路上畅快地聊着,江辞总是时不时套大李子的话,问他同宛春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每每提到宛春,大李子便会禁不住面臊,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答话,似个小娘子般。
江辞见着总是要朗朗一笑,再颇为欣喜地拍拍他的臂膀,奈何手实在抽不出来,便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
这副场景在旁人看来,倒颇有些像大官人调戏小娘子,不过也确实是如此。
不同的是,江辞才是那大官人,大李子是那小娘子。
终于到了书房前,江辞抬手欲叩响房门,却发现那大门本就是敞开着的,正疑心这大门为何敞开着呢,沈若便冷不丁出声道:“进来。”
江辞忙堆着笑走了进去。
大李子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江辞后面,生怕他会摔倒,若是当着王爷和他的面摔倒,他岂不是会落着个看护不力的罪,这他可实实担不起啊,因而他贴江辞贴得愈发近了。
沈若在一旁冷眼看着。
江辞走得太过着急,一个不慎,向前跌去,大李子赶忙揽过她的腰,将她扶住。
江辞回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道:“多谢。”
大李子也笑了,摇摇头,道:“不用。”
大李子邀功似地看向沈若,却见着沈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满眼怨恨,脸色阴沉至极。
大李子心下颤了颤,脚也不自觉一抖,默默低下头,将那食盘放置在案桌上后赶忙退了出去。
由于太过紧张,退出去时还绊了一下门槛,险些跌倒,江辞看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转过头却见沈若正直直望着他,脸色同那锅底灰一般黑。
“王爷……”江辞低下头,喏喏道。
沈若却不再看她,拂了拂袖,拿起一旁的紫豪笔,在宣纸上画起圈来,越画心头便越是烦乱。
沈若气闷搁笔,抬头直直望着江辞,好一会儿才道:“关门。”
“是。”江辞应了声,忙拄着鸠杖,一瘸一拐地走至门前,将门关上。
将门关好后,江辞又一瘸一拐回到原地,乖乖站好。
现下她正有求于他,可得把他伺候好了,千万怠慢不得。且任由他发着脾气吧,她忍便是了。
江辞脸上始终堆着谄媚讨好的笑。
江辞抬头,见着沈若还在看着她,忙又低下了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副样子教沈若看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连同方才他在路上瞧见的他俩那副亲昵的模样,心头是愈发笃定他俩准有奸情,沈若冷冷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