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大惊,慌忙起身,一把推开沈若,连连后退。
沈若也起了身,跪坐在地上,板起身子,直直地望着惊慌失措的江辞,眼底尽是欢谑的笑意。
“你你是醉了,还是清醒的?”
沈若笑了笑,却不答话,由于他背对着月光,江辞有些看不清你的面容,不知他是闭眼还是睁眼,不知他是笑着的,还是怒着的……
“沈若?”江辞又试探着开了开口。
沈若还是不答。
江辞微微凑上前去,用食指点了点沈若的肩膀。
沈若轻轻晃了晃,向江辞的右侧倒去,江辞吓得赶紧接住他。
沈若整个人都瘫倒在江辞怀中,江辞微微转了个身,想借着月色看一眼沈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想刚一低下头,就见沈若在瞪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眸色深沉,全然不像喝醉酒的人。
“你……”江辞正要开口说话。
沈若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江辞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闭了嘴,待反应过来时,忙动了动身子,想要抽身离去,沈若却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呢喃道:“不要走,陪陪我。”
江辞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想走,是你这样整个身体都靠在我身上,实在让我很难受啊。”
她身上本来就还有伤,再加上今天一天都在走,腿已经不堪重负了,如今又被他压靠着,江辞感觉她的腿随时会断掉。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反正再这样下去,腿断是迟早的事。
闻言,沈若摇摇晃晃起身,在脱离江辞的怀抱时,还不满地撇撇嘴,“啧”了一声。
江辞也扶着门框,正要起身,沈若却忽然出声道:“等一下!”
“啊?”江辞被吓了一跳,立时便止了动作,抬头不解地望着沈若。
“我抱你。”沈若笑了笑,柔着声音道。
“不、不用了。”江辞赶紧出声拒绝,说话的同时也赶忙扶着门框要站起来。
沈若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道:“说了要抱就是要抱,你再多嘴也没用!”
江辞大惊,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王爷……”
“嘘。”沈若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辞忽感身下一空,看了看沈若比手势的手,江辞战战兢兢开口问道:“王、王爷,你用的这手……是谁的手?”
沈若眨了眨眼,嘟囔道:“自然是我的手咯。”
此话刚出,江辞的身形便稳不住了,正如每个濒死之人那般,临死前总会尽力挣扎一番,江辞箍着沈若脖颈的手往上收了收,更用力了几分。
沈若见状,笑了笑,正欲说话,却一个不稳,再次栽倒在地。
沈若的额头重重磕在江辞鼻子上,江辞只觉鼻间一阵温热流淌。沈若双手撑着地面起身,两人面对面看着。
沈若微微动了动头,迷蒙着双眼,怔怔地看着江辞。
江辞微微偏过头去,右手覆上鼻尖,摸了摸,无比黏稠,对着月色照了照,是鲜艳艳的红色!触目惊心!
她被撞得流鼻血了!
“咦……你流鼻血了啊。”沈若看着江辞已被鲜血抹花的脸,憋笑着说道。
江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正要将它给擦掉,沈若却又忽然出声道:“别动!我替你擦。”
江辞正欲一口否决掉他,却见着沈若逐渐放大的脸孔,和愈发灼人的呼吸,眼见着就要贴上她了,江辞惊得立时推开了他,急急吼道:“你在干什么!”
沈若一脸无辜地说道:“自然是帮你擦擦血污咯。”
“你那哪里是擦血,分明是占我便宜!”江辞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也不肯闲着,抻长了衣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沈若歪着头痴痴地看着她。
江辞亦谨慎地盯着他,害怕他再做出些什么越轨的举动。
沈若忽然笑了,似撒娇般道:“睡吧,我困了。”
“睡吧?睡哪?这吗?你?还是我?”江辞指了指沈若,又指了指自己。
沈若朝江辞后侧的床的方位努了努嘴,道:“我们。”
“我们?!”江辞惊呼,其声响彻。
沈若吓得赶紧扑上前一把捂住江辞的嘴,贴近她耳朵,小声说道:“嘘——小声些,我不想被别人听见。”
“为什么?”江辞拨开沈若的手,看着他,疑惑道。
沈若闭上眼,将头深深埋在江辞的颈窝处,似呓语道:“他们会来和我抢你的。”
江辞裸露在外的脖颈处的皮肤被沈若的头发拂弄得瘙痒难耐,江辞微微动了动肩膀,沈若一把把住她的肩膀两端,轻声道:“我怕有人和我抢你,我抢不过……”
江辞面色立时涌上一把潮红,舌头再次打结,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我累了,睡吧。”沈若一手搭上江辞的肩膀,一只手从后面同它相扣住,沈若就这样牢牢地挂在了江辞身上,似个树懒般。
耳边呼吸声渐渐平稳,江辞轻轻抖了抖肩膀,轻声道:“沈若?沈若?”
不见回应,江辞微微偏头,几缕发丝自沈若面上扫过,沈若眉头微动,却没有醒来。
江辞怔怔望着他,良久,无奈一笑。
看样子她是起不了身了。
唉——
江辞摇了摇头。
身子微微向后压去,伸长了手想要钩住床上的锦被,感受到江辞身体异动,沈若微微动了动头,不满呓语。
江辞立时止了已伸出去正悬在半空中的手。待沈若的呼吸又平稳了些许,江辞才又开始行动起来。
一点一点的将那锦被拖下来,其间几次几乎吵醒沈若。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江辞试了几番后,终于将那锦被全部拉了下来。
也是经由此事,江辞暗暗下定了决心——下次一定要将那被子叠得靠床沿一点!起码也要堆在个她能轻松够到的地方!
江辞将锦被拖过来,轻轻理了理后将它全部覆在沈若身上。
看着尚还大敞的房门,江辞又叹了口气,可不要叫人看见了才是。
夜风袭来,江辞稍稍朝沈若靠近了点,拉过锦被,盖住周身,倚着沈若,沉沉睡去。
此番,梦里都是香甜的。
何以见得?
自身从他俩深深勾起的嘴角里探寻得知的。
第二天江辞醒来时,身边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早就料到如此的江辞还是不免撇了撇嘴,暗暗腹诽道: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江辞惬意地伸了伸拦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欲将锦被抱上床,忽触到一旁尚还余存的几许温热,心下微微一动。
赶紧扶地起身,迅速走到窗扉前,推开窗扇,探头望去,却不见人影。
江辞失望摇摇头,转过身去,将那锦被给抱上床。
摸着尚还温热的锦被,江辞不禁低头笑了笑,耳尖爬上几抹桃红。
看着手中的锦被,江辞终于忍不住,将头深深埋入其中,窃笑出声。
此时的江辞回想昨天的种种,忽感一阵懊恼。
为何她昨日偏要这么正经!为何,为何!平常不正经,偏那昨日正经的很!
江辞气得捶胸顿足,直叹可惜。
实在是可惜啊,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她就得手了!
唉——
江辞心中郁气全部沉至丹田处,化作一股怨气,尽数喟叹出来。
虽说老牛吃嫩草有些让人羞耻,可若真要她吃,她也能吃得很欢啊!
此时的江辞简直气得不行,气自己不会挑时候,偏选那等时刻来假正经!着实可叹,着实可怨!
江辞气得狠狠捶了捶那锦被。
有人轻推门,缓步入内。
悄悄走至江辞身后,附耳低语道:“你在做什么?”
江辞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吓得立时扭转过头,见着来人,江辞面色蓦然一红,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沈若轻轻一笑,将手中食盘搁置在一旁的案桌上,拉过杌子坐下,抬头望着江辞,柔声细语道:“你该叫我什么?”
“王爷?……”江辞试探着开口。
沈若轻轻咳了咳,食指轻轻缓缓地敲击着桌面,摇了摇头。
“沈若?”江辞又道。突然直呼他的大名,江辞不免有些不习惯,脖子微微向后缩了缩。
沈若又摇了摇头。
“那……我该叫你什么?”
沈若起身,走近江辞,江辞吓得连连后退,沈若却步步紧逼,终于江辞退无可退,身子整个抵在墙壁上。
沈若轻轻笑了笑,脖子微微前倾,江辞脖子又缩了缩,微微避躲。
沈若其势不减,渐渐朝她靠近着。眼看着两人的鼻尖就要相抵,江辞惊得瞪大了双眸,心里是又惊又喜。
看着那红艳艳的、饱满至极的嘴唇,江辞暗暗吞了吞口水。
罢了罢了,今日就由我这老牛将你这颗嫩草给连根吃了吧!最好来个“吃干抹尽”!
江辞眼眸漾出几分春色,嘴角不自觉勾起。
沈若看在眼里,勾唇笑了笑。
只差那一厘米了,江辞眼巴巴看着,面上虽是一脸的正经,心里却在欢呼雀跃。
不要再矜持了,江辞!勇敢地扑上去吧,将他就地正法、吃干抹尽吧!江辞你可以的!
受了心里的蛊惑,江辞身体微微向前贴去,嘴唇微微撅起,沈若浅浅一笑,头忽的向右偏去,错开了江辞。
江辞的“吻”落了空,面色几分讪讪。
沈若贴近江辞耳畔,轻语道:“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说罢,利落转身,独留江辞在原地凌乱。
醉个七分,拿捏它个三分,剩下的九十分……
沈若轻笑。
自是全凭他那毫无破绽、精湛自然的演技了。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此可谓之世间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