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跪下!”兰志康怒视着儿子,厉声喝道。
这一声喝,倒把兰采薇吓了一跳,在兰家这么久,还从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想必今天是气的不轻。兰相业看了看妹妹,乖乖的在祖宗牌位前的蒲团上跪下。
兰志康又转过身,对韩二道:“拿家法来,我今天就好好教训这个晃荡子,免得他到处给我丢人现眼。”
家法?什么是家法?打人的棍子吗?兰采薇愣了愣,见哥哥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她只当是没有看见,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她可没有天真的以为父亲会就此罢休。韩二也站在没有动,低声道:“二爷,这不合适吧?”
“还不快去?”
韩二无法,只好将供桌上的马鞭递到兰志康手中。看着那条乌黑发亮的鞭子,兰采薇心里一沉,这一鞭下去少说也得皮开肉绽,忙道:“父亲,其实今天的事情哥哥也没有多大的错处,都是那些人存心讹诈,就饶了哥哥这一回吧。”
兰志康怒道:“他没有多大的错处?要不是他到处闲逛不去念书,又何至于闹出今天的事情!被人堵着门口闹,我们兰家几代以来还是头一回,将祖宗的脸全都丢尽了!”他将马鞭指向兰相业,“你说,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马鞭指着,兰相业也是头一遭,心头一凌,望着妹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说实话会不会好一些?权衡之下,兰采薇道:“哥哥就再将昨日之事对父亲说一次吧。”
兰相业无奈,结结巴巴的将事情再说了一次。兰志康越听越气,尤其听到是兰相业主动去追打那小泼皮的,再也忍不住,挥鞭就打向儿子。
兰采薇也顾不得了,忙抱住兰志康的拿鞭的手臂,“父亲,也不全是哥哥的错处啊…..都是那小孩子先偷哥哥的东西的…..”
“还有你!也给我跪下!抛头露面不算,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伶牙俐齿的撒谎,这该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的事吗?”盛怒之下,兰志康将矛头转向女儿。
“这,我也是想帮哥哥……”在前世都没有挨过打,难道穿越了还要领教这种家庭暴力?为了平息兰志康的怒火,她不得不在兰相业的旁边跪下。
看见女儿委屈的样子,兰志康有些心软,但一想到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丢的脸,又狠下心来,举起鞭子抽向儿子。“呼——”听着鞭子在头顶划过,兰采薇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必今天的这顿打是挨定了的,早知道就不让哥哥说实话了。
“噗——噗——”
怕在妹妹面前丢脸,一鞭鞭落在身上,兰相业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哼出声来。见鞭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兰采薇忙睁开眼,看见哥哥那张疼的扭曲的俊脸,心中不忍,转身抱住兰志康的腿,哀求道:“父亲就绕过哥哥吧,哥哥他知道错了。”
闻讯赶来的下人也在门外纷纷求情,韩二在一旁看着更是急的团团转。
兰志康对韩二道:“将二姑娘拉开!”手下并没有停,兰采薇也急了,要是照这样打下去,哥哥估计得在床上躺半个月,赵氏回来看见这样,难免不会怪罪自己,那自己和她刚刚好转的关系只怕又得回到从前。想到这里,兰采薇抱住父亲的腿硬是不撒手。
被兰采薇抱着腿,兰志康手下难免失了准头,一鞭子竟落在了兰采薇的脸上。
“啊——”一阵犹如火灼般的疼痛在兰采薇的脸上漾开,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在眼眶中滑了几圈,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听见兰采薇凄惨的叫声,房中的众人皆是一愣,兰志康也颓然的垂下手中的马鞭。芸娘见兰采薇挨了打,也顾不得许多了,冲过来抱住兰采薇,“二姑娘,咱不哭啊……”
“妹妹,你怎么就不知道躲远些啊。”见鞭子落在了妹妹脸上,兰相业心疼不已,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兰志康心中的怒火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这时看见一双小儿女的样子也是心疼,但又不好马上给他们上药,只让各自房里的下人将他们带回房去反省。
兰相业少说也挨了十几鞭,但因为早上穿了厚袍子,虽然疼痛,可还不至于走不了路,被虎子架着回房去了。
兰采薇因是脸上,也没个遮挡的,不一会的功夫,半边脸便肿起来,红彤彤的活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右眼几乎看不见了,芸娘急得直抹眼泪,“这可怎么办好啊,这在脸上,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办啊……”
兰采薇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没有破皮,只是肿几天便会消了。”只是因为脸肿着,她这一笑倒有些狰狞骇人,芸娘虽住了眼泪,心里却更担心了。
折腾了一上午,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兰采薇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等她醒来时,只觉得脸上凉凉的,已经没有那种灼痛的感觉了。
见女儿醒来,兰志康关切的问:“还疼吗?”
兰采薇摇摇头,“已经不疼了。”感觉脸上黏黏的不舒服,她伸手准备抹一下脸,兰志康忙阻止她,“刚上了药,不要用手去摸。”
“这药挺管用的,给哥哥上了吗?”
兰志康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怪父亲吗?”见兰采薇摇头,他又道,“你今日确实不知道深浅了。说谎这事就不提了,可你不该那样跑出去和那乞丐理论啊。京城中的规矩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样当众和别人逞口舌之利,传出去你的清誉全毁了,将来只怕那些有点地位的人家都不愿意让你进门了。”
有这么严重吗?
“我也只是气不过他们那样坏哥哥名声……”兰采薇小声嘟囔着。
“这我知道。可你哥哥的事情不打紧,让人知道不过说他是纨绔子弟,议论几句罢了。你就不一样,现在这周围的人现在还指不定诋毁你呢?你要记住,凡事要三思,不可任性而为。我知你和你娘一样,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可一定要做到女子有才不外露,切莫走你娘的老路。”
兰采薇怔了怔,“我娘怎么了?”
沉默了一下,兰志康简短的道:“你娘和我就是因为她的才名所累,你太奶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不让她进门,后来取了你母亲赵氏后,才算是勉强同意的。”顿了一下,又道,“这些事情本不该跟你说的,但想着你今日的言行,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与你听,你好生斟酌一下我今日的话。”
又坐了一会,兰志康才起身离去。出门时,仔细叮嘱芸娘看牢了兰采薇,不让她吃发物,又说了些要注意的。兰采薇在房中听了,心中的那一点怨气也随之消散。
用了饭,芸娘忙着收拾碗筷,兰采薇问:“怎么不见婷玉?”
“婷玉去大少爷房中照顾了,晶玉那丫头和虎子,被二爷罚了十鞭子,现在正关在柴房呢。”
“芸娘,我娘从前是不是很有才气?”
芸娘停了手里的动作,“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是啊,韩姨娘从小就跟在你外公身边念书,所作的诗文比许多男子都强,还有那刺绣,简直就是巧夺天工,方圆百里就再也没有比她强的女子了。”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门提亲的人家却很少,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概是这句话让这个昔日的才女命运坎坷吧。兰采薇失神的望着芸娘,想想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自己似乎忘记了这是古代,这是一个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代,今日的事情倒不至于惊世骇俗,可与礼教确实不合。以后,肯定得更加小心才是了。
第二日日暮时分,赵氏便到家。在门口迎接的陈氏便将昨天家里的发生的大事说与她听。听兰相业挨了打,也顾不得换衣服去头面首饰,直奔儿子房间。看兰相业好好的在那趴着,心里又生起气来,将兰相业好好的说了一通,这才回到房中梳洗。
梳洗完毕,想起兰采薇也伤着,又领着燕姑姑和陈氏去南院。兰采薇得了赵氏回来的消息,正打算梳洗完毕去请安,就听见出门倒水的婷玉给赵氏请安的声音,忙迎出门去。
赵氏见兰采薇脸肿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倒比兰相业伤的重些,心中一紧,拦住准备行礼的兰采薇,“都这样了,还管那些虚礼做什么?快快回房去,你这脸可不能吹着风了。”
几人回房坐定,赵氏道:“这都是你那不长进的哥哥闹的,多亏了你在中间周旋,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平日里都是哥哥照顾我,我这样做也是应该的。母亲不必挂在心上。”
“好孩子,难为你顾念你哥哥。从今往后,你就和你哥哥一样,都是我亲生的。以后也不要再叫母亲了,随你哥哥叫娘。”赵氏盈盈笑道。
兰采薇愣了愣,旋即喜道:“是,娘。”
等出了南院,燕姑姑道:“太太今日怎么想通了?”
赵氏笑了笑,“她时时处处的护着业哥儿,别的不说,就冲这一点,我也得善待了她。何况,就像你说的,从前隔着韩氏,现在韩氏走了,我还计较那些做什么,给自己平添烦恼。”
燕姑姑喜道:“看来夫人是想通了一平大师的话。一平大师说的没错,病由心生,只要太太想通了,身子一定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