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顾思哲应邀和苏睿一起去了苏谦的讲座。
台上的苏谦,瘦削的脸庞,凹陷的眼窝还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但是神情却和自己之前见到的不同,讲到艺术总是就变得精神焕发起来。果然艺术才是他的生命吧,而支撑他活下去的来源是池鸢尾的死亡,在没查清真相之前还对人间有着执着吧。
毕竟苏睿之前说过,苏谦每年都回去公安局询问案情进展,每每却都无功而返,那绝望的心情常人肯定无法理解。
苏谦的讲座和所在的美术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美术社为了培养有天赋的艺术生,通过从社里走出来的学长苏谦当做行走的广告牌,招揽更多对艺术有着极度热爱的学生加入。
苏睿说苏谦对于美术社的邀请也都应允下来,一是为着自己的心,二是也能回到母校怀念一番,寄托对池鸢尾的哀思吧。
前方给老师留下的席位空缺了一个,顾思哲知道那个没有来的人是谁,是李清卓。
但是他看到了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郑佳,郑佳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头的资料,对台上的苏谦毫不关心。
过了一会儿,正当她准备离开之际,刚好碰上顾思哲投来的目光,她的眼皮跳了两下,觉得很是不爽,瞪了顾思哲一眼就匆匆离开了。想是上次被顾思哲那番逼问早就失了耐心。
果然,郑佳已经是死棋一颗了,再也不能从她身上再得到什么有利的消息。
顾思哲抛下正在耐心听老哥讲话的苏睿,自己微微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发现池茑萝也在列。他想起池茑萝时常也在画花卉之类的,对美术社也是有兴趣的吧,可,大一那时候就该入社才对,怎么无端等到了现在。
他想要问个究竟,“这都大二了,按理说不应该早就加入社团了吗?”
“可是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比起群居生活我还是比较喜欢安静。”发完消息的池茑萝冲着远处的顾思哲一笑。
估计池茑萝也是被列入了讲座名单里被逼无奈才来的吧。
现在的顾思哲出门都要穿上短袄了,天气实在变化无常,白天还是太阳高照的,到了傍晚就开始刮起了大风。
苏睿的头发被吹得不成样子,看到此景,顾思哲只得戴上帽子,看起来比苏睿还二。
讲座已经结束,所有在场学生也都陆续离开,顾思哲站在阶梯教室门口是在等池茑萝。
苏谦收拾了一下讲稿就往从另一边的通道离开了,出了门口看到顾思哲和苏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去。
碰巧这时,池茑萝也刚从顾思哲所在的门口出来。
苏谦看到池茑萝,略微一怔,这些都被顾思哲看在眼里。
苏谦认识池茑萝。当天池鸢尾父母带走遗体火化的时候,苏谦就和池茑萝见过面。
虽然那时她还很年幼,但那个眼神不会错的,和池鸢尾相似的容貌苏谦提着包就离开了。
池茑萝刚才在室内就一直盯着苏谦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谦的样子还盘旋在池茑萝脑中。当时做完笔录之后的苏谦,听说哭晕在教导处,耳畔响起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就像是自己失去姐姐这个亲人一般,苏谦也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姐姐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自己的烦恼,想必是同苏谦感情相当的好。毕竟,父母口中所言,苏谦是要准备在毕业之后就订婚的。
池茑萝拽了拽顾思哲的衣角,示意该走了。
顾思哲正准备和苏睿说一声,这时,苏睿的副部长已经走了过来和他研讨其他的事情,倒是苏睿先道了别。
池茑萝畏寒,系紧了围巾,手在冷风中不停地搓着。顾思哲见罢,径直拽了她的一只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一举措让池茑萝脸红不已。
顾思哲的手如同他的心一般火热。
“暖和吧?!”顾思哲故意问道。
看到眼前的池茑萝一个劲儿的点头,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先前停在教学楼小广场上的车还在那里,苏谦应该还在学校里,没有离开。
人逐渐地散去了,稀稀拉拉的不是回了宿舍就是去了食堂,还在路上闲逛的寥寥几个,刚拐过树林的小路,就看不见人影了。
而这时,顾思哲和池茑萝同时听见了刺耳的声响从密林里传来,干枯的树枝在地上发出吱嘎吱嘎地声响,好像有人打架。
顾思哲拽起池茑萝准备绕过这里,走另一条大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是哪个新生年轻气盛地斗殴,再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可池茑萝停在原地迟迟不肯动身,她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立在那里观望了一会儿,转身向顾思哲招了两下手。
顾思哲借着不远处路灯散布的光察觉到池茑萝的神色有些微妙,这才猫着腰也一同潜入树林里。“是谁?”
树林深处,光线越发地昏暗起来,顾思哲看不清那边推搡的两个人是谁,悄声问了池茑萝一句。
池茑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顾思哲往前挪了两步。
依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只能依稀看见两个人影在树下。
忽然,顾思哲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有东西掉落在了树林中。
正在偷听的顾思哲靠着树的那只胳膊有些发麻,他抡了抡手,却撇断了细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空气突然宁静了几秒钟。
“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苏谦的声音,那的确是苏谦的声音。
那句话撂下之后,顾思哲就听见正在林间休憩的鸟呼扇着翅膀飞过,脚步声也从树林的另一个出口远去了。
苏谦走了
他听见了树枝折断的声音知道有人来了。
身旁的池茑萝打开了手电筒朝着刚刚的那棵树下照去。李清卓正手撑着树干咳起来,顾思哲这才看清刚刚掉落在地上碎掉的东西是李清卓的眼镜。
李清卓的眼睛有点肿。
看见投射过来的光,不知是因为自己这狼狈像被自己的学生瞧见感到耻辱还是眼睛受了强光的刺激,他立马转过了身。捡起了地上那歪斜地眼镜框,打了两下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李哥。”说实在的,这个时候,顾思哲并不想喊出李哥这两个字,随着怀疑的日渐加深,自己也不屑与“敌人”为伍。他还是给李清卓留了些许颜面。
李清卓冷哼一声,没有回头,“有什么可说的?!”随即,离开了这里。
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谦因今日开讲座之便,偶遇了李清卓,还是动手了。
就算时隔八年,那埋在心底的仇恨还是在这一刻爆发了,顾思哲没看见的想必还有更多。他又想起那日车里,苏谦提到的“争执”,人没死前只是争执,人死之后变成了肢体冲突。
李清卓今日的确狼狈,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和顾思哲以往见到的意气风发是截然不同的面貌。
李清卓没有料到,就算时过境迁,苏谦还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在这学校里还是公然动手了,竟然还被顾思哲和池茑萝看见,实在是污点。
“苏谦也怀疑李清卓和我姐姐的死有关系。”
顾思哲看到了出现在手机便签里的这行字。
“是啊,所以才对他这样大打出手。”
苏谦,一定是早早就怀疑了吧,从池鸢尾死去的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