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生跌坐在月觅房间的被褥里,呆滞的看着门口。
脑海中闪现过方才月觅的脸庞,浑身就如同有百万只蚂蚁在爬一般,感觉浑身都在发寒发热。
方才,她的确见到了月觅。
或者说见到了一个叫月觅的……东西。
五小时前。
她在医院与秦朔通话完毕后,来来回回也找上了一天,可是她转念一想,觉得越发不对劲,直接就回来到了酒店。
她能找到的地方仅仅有这两个,月觅能去的地方,她所能想到的,也仅仅于此。
而之后所经历的,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在经过月觅房间前头的时候,看到了月觅虚掩的房门,门缝里漆黑一片,明明是骄阳在天,这件房子里却是森冷得可怕。
她轻轻推开房门,冲着门间里轻声呼唤:“月觅?你在吗?”
话音还没落下,她确实是看到了一个人,的的确确是月觅本人,但更确切的说,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
“我在。”落生看着月觅缓缓抬起脑袋,双眸无神的看着自己。
现下的月觅佝偻着腰身,缩在地板上的一个角落里,双手环抱着膝盖,手肘上头还有擦伤和淤青,也不知道是摔着还是磕碰,头发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更重要的是她抬起来望向自己的那只眼睛,里头的空茫和呆滞已经超出了落生的认知范畴。
她心头咯噔一下,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月觅。
落生本来就不是个人,她心里头看着这诡异的事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一个晚上不见,难不成这月觅还能被鬼上身?
不对不对,堂堂神仙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打击太大,直接让她封魔了?
这又不是武侠,哪来的那么多堕仙,就他们妖界还没听过有哪个神仙堕入妖界的。
落生怎么都想不通,眼前这个眼神冷漠,陌生如他人的月觅到底是着了哪儿的魔。
“你不是月觅。”落生拧着眉头,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向着后头倒退了两步。
“我怎么可能不是,落生,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柳碧笙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月觅缓缓的抬起自己埋在膝盖间的脑袋,如点击后麻木的试验品,僵硬的问出几个问题。
“你还担心什么柳碧笙,你自己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这样?”不对不对,这个语调,根本就听不出什么平仄变换,根本就和复读机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月觅还在动作,还在呼吸,落生全然就会认为对方就是个机械设备。
看着落生焦急而担忧的目光,月觅歪了歪头,脑袋里头突然觉得这个表情很熟悉,虽然脑袋空空,但是心中却忽而一紧。
是了,几天前落生也是这副模样,来训斥自己没胆子,太窝囊,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前天晚上的事情。
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晃过无数的图片。
最后她只得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使劲的摇头。
用着落生全然不认识的一种小孩子一般,畏惧而怯懦的眼神,惊恐万分的看着落生,声带颤抖道:“落生,我……没来得及,我没来得及……”
落生看着眼前忽而变得茫然无助的月觅,一时间也手足无措。
“怎么了月觅,你别是被逼疯了吧,前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一切责任都在我,你干嘛和我抢。”落生看着她扯着自己裤脚一个劲摇头的模样,心疼的都快要掉眼泪。
“对不起……”月觅在落生自责过后,如同失去气力的布偶一般,松下手,整个人摊在了地板上,道歉后双眼又空洞如常。
“你别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任性了。”落生看着一个根本没有责任的人承认错误,心中更是难受。
她赶紧扯了月觅想要她从地板上起身,可是对方跟个石头一般,怎么都不肯挪窝。
“月觅,你到床上休息一下好吗,我去找点水帮你清清身上这些。”落生放柔了语调,想让月觅好受点。
谁想,这时候远处扔在床脚的手机屏幕却忽而发亮,在黑暗当中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而那道光芒同样如同烟花般点亮月觅的眼底。
她几乎是一秒就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眼神依旧空洞无底,但是整个人却像充满了电般,动作迅速的就直接拿过了手机,抵在了自己的耳边。
电话那头,方雄秘书甜人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听得人很是舒服:“今晚上有个局,是个广告的单子,那边老板还点名说让你去,方总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最近转运了月觅小姐,好好珍惜哦。”
月觅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回复的语调却是平淡无谓得很:“好,地点是?”
“就在你们附近的华盛酒吧包厢,到时候那位老总会让车来接你,记得穿得好点,别包得这么严实,可能价钱还会多点。”那头的女声说着,还一边轻笑着,仿佛在暗示月觅的见不得人的身份。
可是这头月觅的脸上根本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更别提恼怒了,她听完,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缓缓的收下手机,月觅双眸转到了一旁的落生身上。
唇角微微的冲着对方一挑,脸上露出了个叫做微笑的东西。当着实让人感觉是在泥巴上头扯出的一道口子。
这个笑,落生看着却觉得心里头发慌得很。
尽管不知道通话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落生隐隐觉得这内容和自己得有关联。
看着对方开始拉开窗帘,快步走向阳台洗漱,落生担忧的跟在月觅身后,连连询问道:“月觅,你这是要往哪去?现在秦朔满城的在找你,我现在得给他个电话……”
“落生。”正在理着头发的月觅手下一顿,眼睛微微向着落生这头一瞟,让落生拿着手机的手停顿在了半路。
“怎么了?”
“是谁让你联系他的?”月觅眼神沉如水,望向对方的眼神却增了几分狠厉。
落生手心中出了一层的汗,她眨了眨眼,看着对方简直随时都能往自己脖子上来一刀的神情,咽了咽口水。
先前的确是她联系的秦朔,可是她也是为了保住月觅的安全:“我不是担心你才让秦朔帮着一起找,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落生,把那个大麻烦加进来,你是存心来搅我的局的吧?”月觅一步步的逼近落生,落生一步步的倒退。
她听着月觅尖利讽刺的声音,以及带着无限嘲讽挖苦得话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你到底是谁?什么叫搅你的局?”落生看着和月觅起码内敛低调行事风格全然不同的人,一时间觉得脑袋里头混乱一片。
而且还叫秦朔是大麻烦,不想让秦朔找到她的愿意又是为何?
难不成这具身体里头的东西真想要对真月觅做什么手段?
听着对方问话,月觅边说着,唇角再次露出了那抹假到上天的笑意:“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来还债的人。”
月觅缓缓的把自己的左手从后头抽了出来,搭在了落生的肩膀上头。
可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落生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疼,整个人直直就冲着前头倒去……
在倒下之前,落生耳边只听着那个自己全然不认识的月觅,用着空洞而冰冷的声音说道:“这样不配合,我怎么救你?”
落生在晕倒前狠狠翻了个白眼。
救她?
亏这个破烂东西说得出来。
那现在被她月觅敲晕的她,难道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