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疗养院的时候,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了,尽管是白天,正当盛夏,但是北京的天气却有点阴冷,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起风了,我想,大概是要下雨了。
我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警察,还有疗养院大门前的大片血迹,白色的石灰勾勒出逝者最后的姿势。看想去四肢舒展,就像是仰躺着一样,没有任何挣扎。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双脚有点打颤。
“苏小姐,你还好吧?”艾丽看出了我的紧张,问道。
我摇摇头,道:“你打电话问一下路班明在哪里。”
我不知道路班明现在是这样的心态,明明昨天晚上我就提醒了他要他转移路青青,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夏凯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声音太平静,我以为只想类似于绑架或者威胁之类的,但是才不过一个转身,就变成了人命案。
那夏凯知道吗?知道之后,他会疯的吧?
“苏小姐,先生在疗养院,说已经跟警察的队长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艾丽挂了电话对我说道。
因为外面有记者,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所以只能将身姿做了调整,然后蒙脸进去。带我们进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小女警察。
到了疗养院里面之后,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侦查队长,李宏。苏小姐,请您先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我配合的点点头。
“请问苏小姐和死者是什么关系?”问话的是那个小女警察。
我抬头,摘了自己的口罩,墨镜,帽子,坐下来之后,我疑惑的看着小女警察。小女警察大概是个新人,见我这么看着她,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宏队长。李宏不知道我怎么了,于是问道:“苏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死者?”我问道,“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李宏一愣,跟小女警察对视了一眼,拍了拍小女警察的肩膀。小女警察瘪嘴,离开了,李宏坐在我的对面,道:“苏小姐怎么知道死者是被人所害?据我所知,死者有长期住在这家疗养院,是重度精神病患者,有自杀倾向。”
我很像说出我的推理,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没有证据支撑,如果害死路青青的人作案手法高超,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算我极力的想证明路青青不可能自杀,也无济于事,因为警察只会相信证据。再说一个跨越了十几年的前因后果,我就算是跟他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清楚啊。
“苏小姐,请您配合。”李宏见我沉默,严肃道。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自杀。”
他怎么可能自杀呢?冯嘉诚现在天天哄着她,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自杀?
“那么请问,您跟死者到底什么关系。”李宏问。
“婆媳。”我回到,“我前天才跟她的儿子夏凯领证,但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当面告知。”
李宏惊讶的抬头,看着我,道:“所以她对于你们的婚姻有反对吗?”
我一愣,反对吗?我也不知道,似乎没有吧,至少她是知道我跟夏凯的关系的,虽然她中间有些小动作,但是她并没有表示反对或者什么。所以应该是不反对的吧。
“没有反对。”我说。
之后李宏又细细碎碎的问了一些问题,但是我基本上没什么可以回答的,因为我跟路青青只见过一面,时间都不超过一小时。
“苏小姐,”李宏双手抱胸,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不太相信,“也许是我臆断了,从你的个人资料上来看,您应该是个果敢,强势,知性的女性,而死者性格……”
“李队长,”我皱眉,看了一眼他,道,“既然是臆测,还请别这样说。她怎么说也是我婆婆,我丈夫的母亲,我和她虽然生分,但是并没有什么矛盾。我的婚姻因为我的事业而必须被隐藏,我也希望您能理解我。”
李宏看着我,低眉笑道:“不好意思,有朋友跟我说你是个很坚强很励志的女性,虽然很多新闻,也遇到很多事情,但是你向来很正能量。现在看来确实是,情商很高,当然也很聪明。”
我一愣,他的夸赞突如其来,我有点懵。
李宏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别介意,我媳妇是你粉丝,挺喜欢你的。”
我了然的点点头,笑着说:“谢谢。”
李宏收拾着笔记说:“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儿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
我笑着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想知道我婆婆到底是不是他杀?我知道你们警方讲究证据,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
李宏看向我,道:“既然你是死者家属,我也不该瞒着你,我们也不能确认。死者是从天台坠落,没有挣扎的痕迹,但是却有很凌乱的脚步。现在正在搜集现场证据,到底是他杀,还是误杀,还是自杀。这三种都有可能,我们只能进一步排查,尽早查出真想。”
我点点头,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苏小姐放心。”李宏笑道,“对了,死者之前有一个护工是不是?”
“嗯,有一个。”
“她整理出了一些遗物,说是要给你。”李宏说道,转而又缓缓转身问道,“你说死者并不反对你跟夏先生的婚事,那她对你应该很友好吧?要不然怎么会死了之后也要将遗物亲自送到你的手上。”
我只能点头。
亲手交到我的手上?我记得之前我给过她我的私人电话,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打过电话。我没多想,跟着李宏去了另外一栋楼的路青青的病房。
路青青的病房一直都是单独的高级病房,所以李宏总是忍不住感叹有钱人的奢侈。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在李宏看来这是有钱人的挥霍,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为了防止路青青逃走,已经保护路青青不被冯嘉诚控制。这里面钱花的并不快乐。
“到了,人在里面,看起来还挺伤心的。”李宏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感叹道,“请节哀。”
“谢谢。”我说。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联系我们警察,我们这边有什么心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李宏说。
李宏是接着电话走的,好像是又有新线索了。我敢断定一定是冯嘉诚干的,但是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没有证据。我捏紧了拳头,想起夏凯跟我说过,关于冯嘉诚的那份罪证!
冯嘉诚,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们父女送进监狱!
“你来了?”背后突然想起路班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但是没表现出来。渐渐放松了自己的情绪,点点头。
“你说,她会是自杀吗?”路班明的声音里面隐忍着痛苦,我正准备回头,但是路班明去按住了我的肩膀,道,“别转身,我怕我会忍不住。”
我一顿,没有坚持。
“当年就算她做再多的错事,我都从来不曾怪过她。”路班明说,“就算我知道明明是她错了,我都下不了狠心去责怪她。因为她,我被迫流落在外国,如今连中国人都不是了。我也曾经怨恨过,但是从来就不深刻。我爱我的家人,无论他们做过什么,我渴望家人团聚的温暖。但是如今,她死了,我的这些奢求变成了空想……”
“路班明……”我忍不住打断他的痛苦。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班明,脆弱,痛苦,绝望,就像掉进了黑洞里面,看不见光明和希望。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温润如玉,似乎百毒不侵的路班明竟然比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脆弱。
路班明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下去的时候,我转身了。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泪水正好低落在地板上,似乎发出了孤寂的声响,又似乎悄无声息。
原来,他如此孤独。
我忍不住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比夏凯的还要打,但是冰冷冰冷的,没有温度。我握着他的手,想给他力量,想给他一点温暖。我知道我是在同情他,但是他太孤独了,那种孤独的气息让人窒息,更何况他本身呢?
路班明依然垂着头,良久,低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看着他,点点头,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抬头,所以我主动伸手将他的脑袋揽着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膀,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我的肩膀一片湿气,他是真的偷偷的哭了,无声无息的。我伸手抱住他,知道后来他伸手也抱住了我。
“啧啧,你心心念念的妻子是魅力极大啊,婆婆死了,丈夫走了,竟然就开始勾引舅舅了?”
冯珍妮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我转头一看,夏凯脸色苍白的狠狠的盯着我和路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