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要去上学了。
我起床的时候,芹泽已经不在了。
正好,省的女扮男装被他撞见。
我呆呆的站在镜子前,笨拙的扣上皮带,将头发吹成摇滚歌手模样,穿上一身男款黑校服套装,等会儿一定……违和感爆表。
但当我踏进铃兰男子高中大门的一刹那,突然觉得顶着这个造型的我,简直就是为这所学校而生的。
这里乍一看很像一座工地,操场是纯沙子的,满地的谜之铁棍和桌椅板凳的残肢。教学楼满墙都是涂鸦,什么“铃木日天到此一游”“山本操地不服”之类的。楼本身看着也非常老旧,灰黑灰黑的像能扒下来一层土,再加上楼上挂的这黑白横幅,说这学校不闹鬼我都不信。
但这不重要,抢眼的是铃兰的学生。
他们穿着和我同款的黑校服,也许是为了看起来比较潮,大多数人把裤子改成了超长吊裆裤,走起来一动一动的很像丐帮弟子。他们的发型也是很酷炫,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秒杀我这个视觉系,黄毛白毛,圆寸卷毛,就是没有秃瓢。
看着大金链子小金表的各位,我真心觉得自己会被淹没在人潮当中,挺好。
开学典礼在二楼的礼堂,我本来以为跟着人群走就能找到,但没想到,这帮孙子竟然嘻嘻哈哈的走向了大门口,直接逃学了。
再然后,他们在大门口嚷嚷了两句,竟然狂嚎这打起来了。
我很吃惊,没敢围观,脚底抹油赶紧跑了。
半个小时后,我找到了学生礼堂。
我摸进去的时候,开学典礼刚刚开始,礼堂里歪七扭八的坐满了视觉系少年,一个疑似教导主任的秃顶大叔正在台上发言。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新同学就这样加入了我们铃兰的大家庭,我代表全体老师,向同学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我弓着身子,找了最后排的一个位置坐下,悄悄看了一下左右的同学们,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看着台上的主任。
“就请大家,健康充实的度过那只有一次的青春岁月吧。”教导主任很快结束了发言,“下面请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此处应有掌声,但却被少年们咿咿呀呀的起哄声给代替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来宾席的领导们抬起手正要鼓掌,然后十分尴尬的放下了。
新生代表是一个留着正常短发的眯眯眼,白白净净的,一看就和底下这帮牛鬼蛇神不一样。
那孩子从裤兜里掏出稿子,大声朗读:“我们,为了能成为优秀的社会人,将在铃兰高中努力学习,我们要……”
还没等他说够三十个字,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圆寸男站起来,吐了口痰,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台。
圆寸男上前一脚揣在新生代表身上,大吼一声:“闭嘴!”
新生代表倒下了,七八个发色不同的学生站起来。
我去,这什么情况?
我还没反应过来,还呆呆的坐在那。
圆寸男抢过麦克风,用他那公鸭嗓大声道:“要在我们铃兰混,从来靠的都是拳头,什么好好学习,都是狗屁。”
嗯,不错,这三观和我母亲大人是一样的。
“但是,在铃兰的历史上,至今都没有人当上真正的老大!”圆寸男发问,“让咱们猜猜,今年有没有人能拿下这个位置?”
底下的人明显都拿他当傻逼,冷眼看着不理他。
圆寸男还挺激动:“就是老子,我要在一年之内拿到!”
他刚放下麦克风,就来了砸场子的。
“别在那放屁了,快点滚下来吧!鱿鱼干!”
……诶?
这声音就来自我旁边。
一个刺猬头小哥,和我一样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脸拉的老长,一副别人欠他钱没还的样子。
圆寸男可能海鲜过敏,被骂鱿鱼干,马上急了:“小子!你他妈说谁呢!”
刺猬头也不示弱,伴随着礼堂里众人的起哄和大笑,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说你呢。”
这回圆寸男不说话了,直接蹦下台,拿了个椅子就要怒草刺猬头。
这要打群架的场景非常罕见,即便是未来黑社会的继承人——我,也忍不住小声惊呼:“哇塞!”
只见刺猬头邪魅一笑,又向前两步,一个撩阴腿过去,圆寸男就扑街了。
紧接着,整个礼堂的学生就像开锅一样,伴随着起哄声,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嗷嗷的打成了一锅粥。
我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觉告诉我赶紧跑。
于是我赶快趴下,手脚并用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听着身后的咆哮声,我那一瞬间明白了母亲大人把我扔来这间学校的用意。
只有在遍地小混混的地方生活过,才有能够成为大混混的资本。
妈妈你好厉害,真是睿智。
但我觉得我搞不定_(:з」∠)_……
我苦哈哈的爬向礼堂后门,回头看了一眼大的热火朝天的少年们,准备趁他们不注意溜之大吉。
然而事实上也没人注意我。
突然,有一个大哥拿着了喇叭大喊一句:“嘿!要看热闹的都过来!”
不得不说,这帮人还真是好糊弄,话音刚落,就互相挤着从我身边冲出了礼堂。
嗯,依然没有人注意到我。
哎哟卧槽,真是谢天谢地。
我看着只剩几个倒地残兵的礼堂,啥也不说了,抬腿从他们身上迈过去,抱着书包,从前门跑了。
***
上午的热闹事很快就过去了,教导主任很随便的把我这个新生安排在了三年级B班,也没让我做自我介绍,铁青着脸夹着尾巴就跑了。
我很理解,做自我介绍基本就相当于“我是新来的!很高兴见到大家!大家来揍我吧!”
于是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坐在了教室角落的位置。
一天下来,我数了数,在教室里打架的有两次,都是单挑。在楼道里因为撞了一下打起来的有五次,全是群殴,在操场上二话不说就干起来的有八次,还都是不同的人马。
我不禁心里打鼓,咽了口唾沫,觉得接下来要不是偷偷转学,要不就是主动去找母亲大人学两招,用来自保。
看着周围这些抽烟打架纹身喝酒的好男孩,我战战兢兢的挨到了放学。
我回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静香和康夫上的是寄宿小学,只有放假在家。我非常庆幸,万一我哪天挨了打,带着伤回家,岂不是吓到小朋友?
芹泽也不在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他表面看起来又蠢又不正经,但可能实际上是个专心学习的好学生呢,或者只运动健将,努力训练要打进甲子园那种。
但这都不关我的事情。
我换掉了那身可怕的校服后,就坐在电脑前开始搜索附近的柔道跆拳道太极拳速成班。
这一上网,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没有找到合适的课外班,心塞的关掉了电脑。
正琢磨着晚上吃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嗯,一定是母亲大人来慰问我了!正好,可以寻求她的帮助,让她随便派个马仔教教我。
“喂,母亲大人!您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柳原光吗?”
哎?怎么是个男的?
我愣了一下:“是啊,你哪位?”
“我是警察局的……”
卧槽,完蛋!是条子!
我心里一激灵,连忙道:“对不起,我不认识柳原春菜!”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接着问道,“那请问你认识芹泽多摩雄吗?”
啊?
芹泽?
我有些纳闷,条子怎么提起这小子了。
“认识啊。”我想了一下,发现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人,有种不祥的预感,便道,“怎么?他失踪了?”
“不是,他无照驾驶,聚众斗殴,现在被我们扣在这里,要放他出去,必须有人接。”条子顿了一下,“你是他的……?”
那条子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而欠抽的声音。
“柳原!快来捞我,他们不给饭吃啊,我饿死了!”
“……”我似乎看到了芹泽那傻样。
有点想直接挂电话。
但是我不去接他出来,下个月的房租谁付?
“好的,我马上去。”我深吸一口气,“顺便,警察先生……”
“嗯?”
“我是他大爷!”
我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