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跑到韩余人祖宅里操持喜丧的人非常多。主要有:韩娟的父亲、大伯、叔叔,以及她两个堂哥。
至于韩娟本人,按照当地风俗,作为韩家第三代晚辈,同时又是小女子身份,她连灵堂都进不去,身上的孝服也只是象征性的在鞋子上缝一条白布而已。
都说男女平等,这个口号喊了好几千年,最终实现男女平等了么?我看未必。这个世界仍旧只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们一不小心就会受到排挤和歧视。
单就韩家喜丧来说,凭什么只有男人们披麻戴孝,女人却不行?最关键的是,某些男人甚至还不如女人孝顺...简直太扯淡了。
韩家晚辈们忙活着应对喜丧的时候,小女子韩娟变成了最闲的一个人。她实在是闲得无聊,缠着我问东问西。
单从表面上看起来,韩娟的气色比起昨天好了很多,总算让我稍有慰籍。她把我拉到韩余人祖宅以外,趁着左右无人的时候小声问我:“林肇,你跟我说句实话,我爷爷去的安详吗?”
纸马阴差的工作范围仅仅局限于死者和土地庙之间,自从我把韩余人的魂魄带入土地庙以后,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至于老人家去的是否安详,我哪里知道?
但是韩娟既然问了,我又不好不答,只能尽量往好处去说,点头道:“老人家走的非常安详。”
韩娟追问道:“那...他老人家去后...会不会...投胎转世?”
这事儿我可不敢胡说,万一我答一句“是呀”,韩娟紧接着问我“投胎到哪里去了?”我肯定回答不上来。所以我只能实事求是道:“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韩娟把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圆,难以置信道:“你不是纸马阴差么,怎么可能不知道投胎的事情?”
我一脸无奈道:“拜托,我只是半个阴差而已,我甚至连...有没有阴曹地府都不清楚。实话告诉你吧,我那个搭档长得跟大黑狗差不多,自己号称是一匹‘马’,但是我看它像条狗。既然它是狗,多半不靠谱的。连它都不靠谱,我又怎么可能靠谱?娟儿,你可不能问我太多,我真的啥也不知道。”
...另外一半阴差...像条狗...韩娟被我逗的直想笑,可是她强忍住不笑,蹙眉问道:“林肇啊,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竟然把你搭档描述成一条狗,它会生气的。”
我说:“没事,它是个死物,和咱们活人没法沟通,除非它直接附体过来。”
“附体?世上真的有附体之术吗?”韩娟皱眉问道。
我表示不知道。
韩娟又问:“那你会不会法术?”
我说不会。
韩娟撇撇嘴,索性什么都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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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丧事的缘故,韩娟跟酒店老总请过几天假。我就不行,必须每天按时上班。今天酒店里顾客不多,几乎不用我如何打扫,我闲的无所事事,蹲在大厅里和那些保安们瞎聊天。
有个保安说:“林肇你知道么,前几天有人见鬼了。”
我满是好奇道:“啥?有人见鬼了?什么鬼?在咱们酒店里么?”
对方神神秘秘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10点半左右,泉城解放路附近的平房地区闹鬼了,很多居民全都看到一个神秘的鬼影,来取如飞。那玩意儿跑的特别快,看起来恍恍惚惚的,而且它会飞,两米多高的土墙一下就飞过去...”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什么几把鬼物,那不是我老人家嘛!当时我被那该死的特殊能量驾驭着一路狂奔,完全激发出周身所有的潜能,很有可能跑的比兔子还要快,除了罕见的高速摄像头以外,谁能看的清晰?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出阴差的过程竟然被人们传说的如此神奇。看来我以后必须低调点儿,一定要提前录制好前行轨迹和走动速度,省的被人家当成鬼影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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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余人死去的第三天,刚好是周六,我们休息。中午的时候,韩娟打过电话来,跟我说:“下午一点出殡,记得要准时来哦。”
下午一点出殡...这个点儿......我怎么感觉有些古怪呢?我问韩娟:“出殡时间是谁定的?”
韩娟说:“我大伯。”
韩娟的大伯就是韩成的父亲,韩成就是那个唧唧歪歪不肯为韩余人穿寿衣的王八蛋,我感觉这事儿不太对劲,跟韩娟说:“出殡时间有些古怪,我很担心韩成在暗中做什么手脚,老爷子选好的墓地在哪里?带我去看上一眼。”
不管韩成有什么打算,最终都要落实在墓地里。如果某些人在墓地上做过手脚的话,牵动的应该是阴间气息。
我是纸马阴差,某些阴间能量早已经烙印在我地魂上,如果墓地里有什么不妥的话,应该逃不过我的感知去。
那些阴间能量感受起来十分古怪,勉强可以用“凉爽”二字来概括...没错...不是阴冷...不是阴森...也不是恐怖...仅仅有些凉爽而已。
正因那些凉爽的阴间能量存在,导致我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关于这一点,和我接触久了的人一定能看出来,韩娟也因此问过我很多次。
可是我体温正常,各项化验结果也很正常,没有办法给出合理解释。唯独我成为纸马阴差的时候,隐藏在我地魂里的阴间能量才会骤然生变,变得很冷漠。导致我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似得,完全没有人情味。
平日里我没少琢磨那些阴间能量,也曾尝试着掌握它们,但是我完全做不到。更加不可能开发出其它作用。我推测,那股阴间能量才是我成为纸马阴差的关键所在,也是我沟通大黑马、送走亡魂的核心所在。
现在我要凭借这股阴间能量感受一下韩老爷子的墓地,争取发现点儿什么。
韩老爷子选好的墓地坐落在泉城南郊的荒山里,位置非常偏僻。一路上,韩娟骑着电动自行车载着我前进。道路越走越窄,到最后连自行车都无法通过。我们把车放在山边,呼哧呼哧的往上爬。
韩娟喘着粗气说:“几十年以前,这片山地全都是我们韩家的,世代祖林。后来变成了国家公墓,再后来变成了荒山一片。”
我一边听她讲解一边放眼望去,山坡上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虽然有些荒凉,的确是公墓架势,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荒废至此。
韩老爷子的墓地坐落在半山腰上,这一代坟包不多,显得比较空旷。正值中午,烈日炎炎,我和韩娟行走在墓地周边,半点阴间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我问韩娟:“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韩娟摇头道:“没有啊,看上去都很正常。”
我围着坟坑走了一圈儿又一圈,仍旧没有感受到任何阴间气息。难道说...韩成并没有在墓地上做文章...
正想着呢,脚底下突然一软,险些崴到脚脖子。我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新鲜的浮土。
那些浮土距离坟坑一米多远,散落的很有规矩,不像是挖坑者无意中洒落在这里的。我把那些浮土小心翼翼的扒开,竟然在地下一尺处发现一根红绳!
我沿着红绳轨迹一路搜索,又在坟地四周发现六根木棍,木棍大约两寸来长,带着绿色的表皮,下方尖尖的,中间缠在红绳上。
看那红绳和木棍的埋藏轨迹,正好把坟坑包围起来,唯独在西南方向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两边各自插着一根木棍,仿佛形成一个门。我拿着红绳和木棍询问韩娟:“这是啥东西?你们家特意埋在土里辟邪的么?”
韩娟蹙眉道:“不清楚。等我打个电话问上一问。”
小丫头拨通韩喜宝的电话,当场询问起红绳和木棍的事情。片刻后,韩娟黑着脸跟我说:“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家准备下的,天知道是谁做了手脚!父亲说,这是邪物,让我们偷偷的带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我冷笑道:“多半是那个韩成做的,他看不惯你爷爷把房子留给了你,故意捣乱呢。”
韩娟分析说:“我大堂哥那个人特别的迷信,巴不得让我爷爷风光大葬,也好让他官运亨通。现在选定的下葬时间就是韩成特意让高人算出来的,所以,他不太可能在祖坟上埋葬邪物,难道他不想当官了?”
那么,邪物到底是谁布下的?我和韩娟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时候已经11点53分,再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出殡了,我们俩人再也不敢耽误,立刻下山,赶回去参加葬礼。
来到葬礼现场的时候,韩喜宝早就等在这里,低声问我们:“那些红绳和木棍带来了么?”
我点点头,表示带来了。
韩喜宝小声跟我说:“林肇啊,老爷子马上就要下葬,我们实在是走不开,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我说可以啊。
韩喜宝说:“你拿着这些东西去泉城南边的西山丧葬物品铺里找一个人,他会帮你分析一下东西的来路。见到那人以后,你提我的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