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献祭者(1 / 1)

主持人又以那种高扬的、激动人心的声音问道:“那么,Noah,你愿意把你最精彩的一次格斗,贡献给在场的所有人吗?!”

谢微时仍然是面如止水,垂着目光说:“当然。”他的声音回荡在高旷的库房顶上,钢架上人头攒动的观众们发出尖锐的哨声。

看着大屏幕上谢微时的样子,方迟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说不清在哪里见过。

Tak兴奋地回来,找侍者又要来两瓶苦艾酒,对方迟说:“我有一种预感,今晚的这一场格斗会非常的刺激!”

方迟将苦艾酒倒在剔透的shot杯里,杯口上卡着火焰纹的漏勺,勺子上一块方糖。她将冰水缓慢而均匀地倒在方糖上。随着冰水渐渐进入杯子,清澈的酒液渐渐变得浑浊。她缓缓问道:“Tak,FightClub中,有过献祭者胜利的先例吗?”

Tak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调酒,说道:“很可惜,从来没有。”

他结果方迟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尽:“献祭者,从来都只是献祭者。”

方迟缓缓品着苦艾酒绕齿的芳香,说:“我也有一种预感,今晚这个献祭者会取得胜利。”

Tak勾起嘴角,说:“Mila,你一定是疯了。”

台上,Fury和谢微时面对面站到了一起。Fury的块头几乎就是谢微时的两倍,特写镜头给出Fury蒲扇一般的手掌,方迟听见解说员的解说是“感觉Fury一只手就能捏碎那个献祭者的脖子”。屏幕角落里,押谢微时能赢的赔率已经达到了1:6500。

1:6500的赔率!

这意味着几乎没有人相信谢微时会赢。

方迟说:“Tak,请给我你身上面值最小的纸币。”

Tak给了她一张50泰铢的纸币。

方迟把50泰铢押上了谢微时赢。

鸣钟,开战。

Fury并没有一上来就向谢微时发动猛烈攻击。很显然,他深谙猫逗老鼠的道理,很清楚如何主导一场在所有观众看来十分精彩的比赛。

他绕着竞技笼边缘行走,不时地撩拨谢微时一下。谢微时有节制地格挡和回击,试探Fury的状态。走过三圈之后,观众席上一道嘘声响起,Fury忽的闪电般一记勾拳,正中谢微时腹部,谢微时双手在腹前格挡,却仍然被一下子击飞出去,重重地撞上竞技笼的铁网!咣!

这一击来得又突然又猛烈,看得所有人都是肾上腺素激增,场中爆发出浪潮一般的喝彩声。方迟骤然站了起来。

谢微时落地屈身,稳住了身形,Fury又猛虎扑食一般扑来,把谢微时扛过肩,猛然一甩,又将谢微时重重地抛上了竞技笼的铁网!

整个铁笼都在颤抖。铁索的声音像浪潮一样。

“漂亮!”Tak振臂高呼,拍打铁笼。许多人疯狂地摇晃着香槟,然后“砰”地一声让塞子喷射出去,甩着瓶子让金黄色的香槟酒四处飞溅。

Fury像扔沙包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抓住谢微时,旋转着砸上铁笼,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Tak摇摇头,“今晚的献祭者,太没用了。”

谢微时赤*裸的背上被竞技笼上的铁索刮得鲜血淋漓。

方迟注意到他紧绷着肩背,四肢刚劲如铁,每每受到冲击之时都巧妙护住了要害部位,心里头并不着急。她知道谢微时在耗Fury的体力。

但敏感如她,还是感觉得到谢微时今晚有些不一样。

他的眼睛一直是垂着的,目光滞沉,仿佛是在用这种疼痛麻醉自己一样。

Fury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经过今晚的几场格斗,他的体力早已不如之前充沛。他戏耍谢微时够了,观众们也看够了。他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负之色,接下来就要施展他最拿手的手撕活人的绝技。当他将整个胳膊从人身上活生生撕扯下来时,就是他收到的掌声最激烈的时候。这简直是他每晚的巅峰时刻!今天这个献祭者甚至连基本的反抗都没有,其实让他有些失望。听说这个献祭者是靠着一管金刚王眼镜蛇的毒液混上来的,如今毒液难得,他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献祭者。

最后一次抛击。

谢微时的后背再一次重重撞上铁笼。“咻——”“咻咻——”观众席上嘘声顿起。

这一次,谢微时好像苏醒了一样!他垂着的眼帘忽然打开,四肢反张,借着那铁笼的反作用力弹射了回来,像一只鹰,朝着Fury直扑而下,居高临下一掌狠狠劈向他的后颈!

这一下直接把Fury打懵了。

谢微时一落地,反手又是一记锁喉!

Fury被他捏住了喉结,痛苦地惨叫起来。场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逆转震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铁笼中,Fury双手死死地抵着谢微时锁喉的手,拼着一股蛮力将他的手向后推去。谢微时对抗Fury这个莽汉的蛮力也有几分吃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一点一点地向后移去。忽的,谢微时错身卸力,Fury受到惯性猛然前扑,谢微时长腿一扫,侧身将Fury重重压趴在地!

“噢我的天啦!我的天啦!”Tak连连大叫着,瞪着一双大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所有场上的观众,都突然站了起来!

Fury咆哮着爬起来,提着一双锤子样的拳头冲向谢微时。方迟紧贴着竞技笼,她看见谢微时双目通红,双拳仿佛淬火的钢铁一般,筋骨锋利清晰,仿佛一击出去,就要让人骨骼尽裂!他的双唇紧抿成一个“一”字形,那原本柔和的眼角此刻也凌厉的挑起,宛如一个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阿修罗!

他的拳头深深地砸进Fury壮健厚实的身体里,沉重地打在他的脸颊边,每一拳都打得Fury白眼直翻,身上的汗水像雨点一样洒了出去。

砰!砰!砰——

Tak看得紧张,双拳紧握,方迟淡然地向他敬一杯酒,说:“FightClub的历史要改写了。”

Tak目不转睛,说:“这个Fury是擂主常客,这些年不知道撕碎过多少献祭者!难道今天要被撕了?”

他说得不假。

谢微时仿佛已经打得失去了理智。

那个温驯的、微笑的谢微时不见了。

他甚至都不是挑战荤抽时,那个沉着的、冷静的谢微时。

这一晚上,他身体里的魔鬼爬了出来。

他是残忍的,冷酷无情的。

Fury每一次一爬起来,举起拳头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就被他残忍地一拳打翻在地。Fury的整张脸都肿胀了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

场中的人并不在乎谁获胜,只在乎格斗是否精彩。今晚的这样一场大逆转已经让他们过足了瘾,现在他们渴望看到更加血腥刺激的场面。

“撕了Fury!”他们狂热地喊道,“撕碎他!”

谢微时再一次锁住了Fury的咽喉。只要他稍稍一用力,Fury脆弱的喉骨就会在他的铁一般的手指下粉碎。

“捏碎!”

“捏碎!”

“捏碎!”

Fury细缝一样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眼神,双腿在地上绝望地蹬动。谢微时漆黑的眼睛渐渐聚焦,聚焦,聚焦,猛然之间,他松开了手指,Fury“轰”地一声倒地。谢微时忽的单膝屈下,一拳带着雷霆之力袭向Fury,大屏幕上,刚刚逃过一劫的Fury惊恐万分,浑身颤抖!

然而这一拳“轰”地紧贴他耳廓砸下!竞技笼被这一拳砸得地板震颤,笼子边缘的铁锁链哗啦啦作响。

Fury意识到谢微时放过了他。浑身一松,躺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谢微时冷酷地站起身来,赤*裸的背部满是被竞技笼的铁网锉出的深深伤痕,拳头上的血一滴滴滴到地上。

方迟站在竞技笼边,看见了他肩背之上的两道溅射状伤疤。

谢微时无视主持人激动不已的挽留,一声不吭地从竞技笼中走了出来。他随手在笼边拿起一件备用的黑T恤套在了身上,跳进了人群,追光灯很快失去了目标。

观众们都还沉浸在献祭者击倒擂主的激动里,骤然失去焦点,场中一时间陷入混乱。方迟手腕上的定位装置开始匀速震动,她眼睁睁地看见谢微时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她。

“Holyshit!”Tak骂道,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谢微时用力地拉住方迟的手腕。谢微时手腕上也有一个和方迟相同的黑色细圈,之前以为不过一个装饰品,现在却在微弱地闪烁。“Noah,你是Noah!——你们认识?”

谢微时猛然转身,和Tak脸对脸——方迟过去从来没觉得谢微时如此的强硬和凶悍,然而隔近了,却嗅到他身上比她还浓烈的酒气。是烈酒。而她过去一直以为,谢微时只喝听装啤酒的。

谢微时的目光像冰冷的利剑——

“离她远点。”他冷漠地对Tak说。他从方迟手中抽出刚才投注所拿到的彩票,两根手指拈提着,插*进了Tak的衣领里。

Tak目瞪口呆地站立在原地。

方迟被谢微时拽着走。她看到善泽就在不远处,中间隔着推来搡去的人群。

“你今晚是不是疯了?”她低声责备谢微时。

谢微时却站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方。“有人要杀善泽。”

方迟登时抬头,她的目光如扫描仪一般扫过外侧货架观众台上的人。善泽身边现在围满了保镖,想要近距离下手,不是易事。

果然,在人头攒动中,她看到了几个静止不动的人。他们的手放在奇怪的位置,目光聚向善泽。

看来,神经玫瑰安排的杀手,正是要趁着现在的混乱,枪击善泽。

“带枪了吗?”谢微时简短地问。

“带了。”方迟同样简洁地回答,已经拿在了手里。

“杀手人数不少,你搞的定吗?”他低声问。

“不用搞定那么多。”方迟回答,“搞定一个,足够了。”

她用手包遮住黑黢黢的MK25,干净利落地一枪,射中了善泽身边最近的一个保镖的肩膀。

“砰——”

库房中的躁乱中止于这一声枪响。

死寂。

“杀人啦!”“有枪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人自危,库房陷入更大的混乱,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声枪*响正是从方迟这里发出。

人群踩踏,危险更甚。混在看台观众中的枪手扣下了扳机,枪声杂乱地响了起来。善泽身边的保镖扑过去保护善泽,守在场边的雇佣兵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挺着机枪开始向观众席扫射。

枪手们和没有来得及逃离的无辜者全都倒了下去。

“手*雷!卧倒!”

方迟看着懵掉的Tak还站在竞技笼中,一道铁链甩过去将他抽扑在地。爆炸声轰然响起,还未来得及卧倒的方迟感觉背后一道大力将她压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波如狂风袭过草丛,所向披靡,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灼热而又生疼。

一片死寂。

库房中宛如大战之后的废墟,处处是焦黑的碎片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方迟爬起来,看到伏在她背上的是谢微时。他紧闭着双眼,已经昏迷了。方迟按住他的颈动脉,感觉到还在有力地搏动。幸好,他只是被震晕了。

方迟把他背了起来。

善泽从保镖的尸体中爬了出来。一群雇佣兵冲进库房。

善泽身上满是鲜血,看他行走的动作,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那群雇佣兵快速围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展开了一副担架,让他躺上去。

“册那娘批!想杀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善泽没有上担架,从一个雇佣兵手中夺过枪,朝着观众席上的尸体又狠狠地补上了一梭子弹!

忽然,雇佣兵们的几十条枪都举起了来,枪口一齐对准了善泽身后——

善泽转身,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

“全都放下枪。”

一个阴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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