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又道:“赤蝇这人,假仁假义,施恩卖好,江湖上敬仰他的人数不胜数。哼,谁能料到他竟是当今元帝手下走狗?此人如不除去,天下百姓,从此日子水生火热。”
阳问天恨恨道:“他与我等打斗时受了伤,定然已逃回杭州城中。他未必料到我已看穿他身份,而又武功大进,加上他负伤不便,如要报仇,正是良机。”
道儿问:“你是要去行刺他?”
阳问天点了点头,眼神坚决固执,绝无回头之意。
莫忧道:“当年我是江龙帮帮主,他不过是我手下干将,尔后此人与他那婆娘使阴谋手段,迫我退位,害我险些走投无路。此人心思歹毒,远超预料,我也早有意与他做个了断,如今遇上了你,咱们正好一同前往。”
环环笑道:“好啊,好啊,这位道儿姑娘、吴奇先生,功夫也极了得,咱们五人联手,天下无人能敌,这赤蝇终究逃不过一死。”
盘蜒淡然问道:“环环姑娘莫非也是武学好手?”
环环眨眨眼,摘下两片树叶,朝树上一扔,嗤嗤两声,叶缘如刀,竟嵌入树皮寸许,当真是“拈花摘叶,皆可伤人”。
阳问天喜道:“原来莫忧公子与环环姑娘皆乃当世高人。”
盘蜒道:“姑娘这等武艺,又熟知林中地形,实可来去自如,莫忧公子又为何要我等相救?”
莫忧脸上一红,微觉窘迫,道:“我实则担心而乱,无意令三位遇险,好生过意不去。”
盘蜒又问道:“当年莫忧公子与赤蝇冲突之事,可否告知在下详情?”
莫忧随口道:“我当年误信此人,以至于身边手下皆被他收买,大伙儿一齐反我,我迫于无奈,这才自愿退隐。”
盘蜒心道:“你这话不尽不实,只怕颠倒黑白了。你若行得正,坐得直,又岂能不得人心?帮派仇杀,自来斩草除根,又岂能容你安然退去?”
他这番猜测着实精准,大体无误:莫忧与这位环环姑娘,实则皆乃古时一花妖后代,环环更是性情反复,心狠手辣,嗜好饮血吃肉,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有一日,环环食欲发作,闯入一江南武林门派中,将满门武人全数杀死,随后以鲜血沐浴,饱餐一顿。此事被莫忧与赤蝇得知,赤蝇知那门派乃是江湖正道,怒不可遏,执意要严惩环环,莫忧关心亲人,先下手为强,与环环联手偷袭赤蝇,被赤蝇击败后,反饶她俩性命。
莫忧自知不是赤蝇对手,又见全帮上下皆无人愿跟从自己,心灰意懒,从此与环环共同隐退,但那番屈辱仇恨却从未消去。此时得知那赤蝇是阳问天的大仇人,心下狂喜,只想趁此夺回江龙帮帮主之位。
那丁大人武功高强,应对当世八大一流高手围攻,兀自能脱困而出,这等身手,世间寥寥无几,更难得身兼百家之长,多半便是赤蝇了。可莫忧其实也难以断言,但到这地步,又有甚么关系?
阳问天满心仇恨,不及细想,而道儿见证据确凿,也不犹疑,盘蜒虽知其中定有误会,可也懒得指正,三人皆无异言,阳问天道:“好,莫忧公子,咱们击掌为誓,共同进退,杀这大奸大恶之徒。”
莫忧与他击掌三下,无可更改,才道:“兵贵神速,咱们这就前往江南,打他个立足未稳,措手不及。”
阳问天当即答应下来,五人即刻启程,披星戴月,赶往江南。
途经城镇村落,山川河流,如乘风逐浪,行进迅速,多天之后,终于到了杭州城。
杭州城虽经元兵侵略肆虐,数十年间慢慢恢复元气,仍极为富饶繁华,西湖美景,宛如名画,叫人过目难忘,杭州夜市,更是举世闻名,享誉天下。
江龙帮在此城中经营数十年,势力稳固,足有数千好手,而帮中法度严明,不许作恶,与江湖正派相处和睦,故而发展兴盛。单以人数而论,更胜过少林、武当、丐帮等大派。
阳问天与同伴商议一番,莫忧道:“我与环环乔装打扮,装作你身边侍女,你邀赤蝇与文秋香包一层酒楼饮酒,他多半答应,届时咱们五人打他夫妻二人,突然袭击,焉能不胜?”
盘蜒道:“赤蝇若真是奸诈之人,提防侄儿你,你此举焉能瞒得过他?他若并不知诡计,料来是心下坦荡、并无罪孽,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阳问天奇道:“那以叔叔之见,咱们又该如何?”
盘蜒道:“只需开门见山,问他实情即可。你将证据呈给他看,看他如何辩驳,江龙帮帮主若真是元人走狗,天下有志之士,必群起而攻之。”
莫忧怒道:“这如何使得?他这人总能找出借口来搪塞过去。”
盘蜒道:“以正法对正道,以邪法对邪道,若他狡辩,老夫这满口铁齿铜牙,难道拆穿他不得么?”
阳问天信任盘蜒,当即答道:“就听叔叔所言行事。”
莫忧、环环暗自着恼,却想:“行刺之人,既然穿江龙帮衣物,武功又博采众长,天下罕有,岂能不是赤蝇?即便此行杀不了他,要他身败名裂,也是好的。”
商议已定,阳问天在一商铺中问了去江龙帮大院的路途,就此找去。
此时正是杭州城热闹时节,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万店开张,千奇百怪的人物,五花八门的货品,叫人目不暇接,沉迷其中。阳问天以往去过京城,观其景象,也远不及杭州荣华,不禁啧啧称奇,道儿更是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
莫忧见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武人,各带行囊,又有江龙帮的人在寺庙道观前派粥赏钱,找人问道:“今日为何这般热闹?”
有人笑道:“今个儿是赤蝇大侠大寿的日子,怎么,姑娘不知道么?”
莫忧冷笑道:“原来如此,正是择日不如撞日。”
阳问天也大感振奋:“放着天下群雄在此,我向他挑战,他绝难推却。”
一路随着人潮,来到一座高大阁楼前,那阁楼有五层,其下有一园林,绿树成环,百花交织,围绕高楼,相得益彰。
门前有几位端正干练的青年公子招呼应邀宾客,打发不速之客。阳问天听一老丐说道:“这几位便是赤蝇、秋香两位的高徒,果然是少年英雄,不同凡响。”
若在平时遇上,阳问天定自报身份,认他们几个师侄,可他今日兴师问罪而来,不愿多攀交情。
他挤过人群,临到近处,忽听一个熟悉声音朗声道:“本人并无请柬,还请禀告赤蝇大侠,就说安曼、月季伯两位向他问好。”
那声音清脆悦耳,令阳问天心中温暖,他忍不住招呼道:“吉雅!”
吉雅一听,立时回头,两人四目相对,无不大喜,吉雅喊道:“问天哥哥,你果然在这儿。”
阳问天看清她身边站着博忽、卜罕、小默雪、白铠等人,更是喜悦,问道:“你怎知我会来此?”
吉雅指指阳问天脑袋,笑靥如花,道:“我曾对你说过要来找赤蝇大侠,当日你追那丁大人远去,我心中盘算:‘这情郎哥哥不知所踪,可他却知道我要去哪儿,雪莲派也不太平,我索性去江南找赤蝇得了,问天哥哥终究会找过来的。’你看我猜的多准?你也比我想的更聪明一些。”
阳问天无奈而笑,心想:“我可万料不到你会赶来。我要找赤蝇报仇,这才到此,这事儿该告诉吉雅么?”一时犹豫不决。
道儿、小默雪、白铠等人相会,自也欢喜不尽。白铠看阳问天身边又跟着两位绝色美女,容貌之佳,犹在吉雅、道儿之上,暗暗纳闷,心下嘀咕:“我这义兄这四处留情,结交美女的本事,只怕是当世第一了。”
阳问天见吉雅神色一变,看向莫忧、环环,眼神满是猜疑,心中慌张,正想引荐,忽然大门前众人散开,那几个青年弟子道:“师父,您为何亲自出来?”
只见一常人高矮,容貌清秀,目光纯澈,看似三十岁不到的蓄须汉子匆匆而出,身边跟着一衣衫精巧,风韵极佳的少妇,身上香气袭人,除了盘蜒、莫忧、环环之外,阳问天等人皆心头巨震,暗想:“他就是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高手,威震江湖数十年的‘过江龙’赤蝇?他身边这女子,就是他妻子文秋香了?”
阳问天牢牢注视赤蝇,隐约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正气,绝非不择手段的杀人狂徒,但刻骨铭心的仇恨涌了上来,他想起母亲那凄惨的头颅,几乎咬碎了银牙。
他想:“就是此人,绝不会错,阳问天,你不可犹豫,不然如何能报这血海深仇?”
赤蝇走到吉雅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是安曼与月季伯派来的?”
吉雅朝赤蝇、文秋香鞠躬道:“爹爹、妈妈,要我吉雅代他们向赤蝇领主问好。”
阳问天心想:“他怎地是甚么领主了?啊,他以往在西域住过,想来曾在月季伯手下受封领主。”
赤蝇神色又是怀念,又是尊敬,朝她深深一拜,动作奇特,乃是西域臣子拜见王公贵族的礼节,道:“原来是吉雅殿师侄,快快请进,请进。”又朝院外众人团团作揖,礼数周全,这才与吉雅并肩入内。
外头客人齐声赞道:“这赤蝇大侠为人忠厚,礼贤下士,全无半分架子,当真难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