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然后把u盘插了进去。
这一次,她多了个心眼,在打开u盘之前查杀了一遍病毒。
读条结束,确认u盘是安全的,才点开。
u盘里只有一个录音文件,难不成,谢晚晴想要给自己的,是这一段录音?
这让白芷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点开录音,听到的,是在不寐城,谢晚晴的办公室,墨庆白和谢晚晴的那一番对话。
时间不长,可里面的内容却很多,包含的信息,更是让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的白芷,身形凝固住,眼神犹如冰封。
过了许久,才慢慢抖落那一层坚固的寒冰,冰粒簌簌砸落下来,而眼里的震惊,恍惚,凛然也是宛如潮水,逐渐的卷涌而上。
瞬间,充斥了整个黑褐色的瞳孔。
眸光渐渐涣散,却而代之的,是晦暗。
墨庆白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她想起了离开谢家老宅谢晚晴跟自己说的话,实话,指的就是这段录音。
当天,不寐城里,谢晚晴和墨庆白谈论的,是关于墨庆白人格存活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自己,那枚海洋之心,只是稳固魂格,并没有能力确保他能存活。
双生花才可以。
谢晚晴是花魂,自己也是………
可为什么,偏偏自己能救的,是卅,而谢晚晴能救墨庆白?
当白芷从录音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彻底的懵住。
她又听了一遍录音,得到的还是那些信息,可墨庆白最后的语气,却没有了一贯的沉稳和冷静。
墨庆白,也相信了谢晚晴的话?
他想要活下来,必须在人格融合的那一天,阴阳交合?
白芷的心神彻底的乱了,眼下,她最担心的事,就是墨庆白的人格融合,她不希望墨庆白消失。
是绝对不允许!
白芷把电脑扔到了另外一边,她恍惚的神情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手攥成了拳头,五根手指捏的紧紧的,指肚渐渐发白,失去血色。
她咬着牙,转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白芷没有谢晚晴的手机号码,但谢夫人肯定要,她给谢夫人打了个电话,谢夫人接到白芷的电话,语气里很是诧异,还有遮掩不住的欣喜。
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问谢夫人要了谢晚晴的手机号码,然后匆匆挂断电话。
她只想立刻确认,谢晚晴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在涉及墨庆白生死的事情上,白芷已经失去了理智,就算给谢晚晴电话,自己也没有任何的依据确认谢晚晴话里的真伪。
越是心急如焚,越是容易落入圈套。
谢晚晴的圈套之中。
………
“看来,你已经听完了录音文件里的内容。”
谢晚晴知道白芷给她打这通电话的原因,虽然看不见,可白芷觉得,此刻的谢晚晴嘴角里噙着笑。
“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芷压抑着心里的不安慌乱,强自镇定的说道。
“无论我说是真亦或是假,你会信我说的话?”
“我不相信你。”
手机里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你想骗我,想让我把自己的男人送到你的床上,谢晚晴,这不可能!”
白芷愤怒的吼了出来,因为愤怒,脸色红了一片,脖颈上也是有着青色的经络显现出来。
越是急不可耐的粗着脖子,越是表明内心的恐惧和相信。
在谢晚晴看来,愤怒,只是最后挣扎的抵抗。
她的录音,已经是在白芷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疤痕,去不掉的疤痕。
剩下的,只要慢慢的,有耐心的击溃白芷心里一道道的防线,她相信,白芷会主动的将墨庆白让出来。
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为零。
痴情的女人,智商为负。
“你可以不相信我,墨庆白对于双生花的调查并不见得比我少,你也可以去问问他。”
“不过,他既然没有跟你说实话,你还看不清其间的原因吗?”
谢晚晴舌尖勾了勾唇角,妩媚至极。
这句话,瞬间击溃白芷数道防线,如果能救墨庆白的花魂是自己体内的,如果谢晚晴说的是假话,墨庆白不会隐瞒自己。
绝对不会!
可现在,他隐瞒了。
是因为真相不能让自己知道。
是因为,墨庆白不愿意背叛自己,不愿意和谢晚晴发生关系………
一瞬间,白芷的脑海里想了很多的事情,她想起墨庆白早上跟自己说话时的场景,那眼神里的飘忽。
“真的……是这样………”
白芷信了,她的身子瘫软了下来,失去力气。
整个人,六神无主。
窗户没有关,外面突然起着一阵大风,把窗帘吹开,灿烂的阳光冲进房间,白芷的眼睛被刺痛,频繁的眨着眼皮。
阳光落在白芷渐渐苍白的脸上,照不见血色,也没有暖色。
“墨庆白没有对你说实话,看来还是很爱你,不想跟我发生关系,不想背叛你,痴情倒是痴情,连命都不要。”
谢晚晴没有错过这个继续击溃白芷心里防线的话题,她把白芷心里所想的,赤裸裸的挑明出来。
连命都不要。
这几个字,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几块大石头,狠狠的砸落在她的心口,旋即是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白芷害怕的,就是万一,万一墨庆白最后人格消失了怎么办?
比起万一,和谢晚晴发生一次性关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墨庆白并不会因为和谢晚晴发生一次关系,就忘了自己,不要自己。
这样的想法,在蹿腾出来之后,白芷就像是魔障了一样,无法摆脱,谢晚晴真的很懂人心,也很明白怎么利用人心。
那从她嘴里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携带着巨大的压迫,朝着白芷碾压了过去。
连命都不要。
像是站在审判的最高点,控诉白芷,墨庆白对她的痴情到了舍弃生死的地步,而她,却还要拘泥于有没有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字字诛心。
这样的话,落在任何一个深情人的眼前,都是致命的毒药。
自己……该怎么做?
不,这是谢晚晴的圈套,一定是她的阴谋!
白芷幡然醒悟,如果谢晚晴说的是假话,那一切都不复存在。
手机里又传来了谢晚晴的笑声,明明是艳阳天,白芷却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后背似乎一片寒气冒了上来。
“信不信,决定权在你。”
“我凭什么,凭什么信你?”在谢晚晴讥讽的语气里,白芷刚升起的一丝质疑很快松动。
慢慢消失。
“就凭,我也喜欢他,我相信,你看得出来。”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的确,白芷很早之前就发现,谢晚晴对墨庆白有爱意,但墨庆白对谢晚晴只有冷意。
白芷挂断了电话,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紧咬的双唇发白,还残留着极深的痕迹。
似乎只要再用力点,那层皮就会彻底的咬破,剥落,渗出血珠。
她起身,拖着身子,进了浴室,打了了洗手盆的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打在脸上,可那犹如魔怔一般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兜兜转转,疯狂的啪打着自己。
天昏地暗,天塌地陷。
白芷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白明海做手术的那一晚,手术室亮着的红色灯迟迟没有暗下来,她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紧握双手,眼眶里满是泪水。
悲伤,无助,绝望……
那时候她的眼中,世界像是崩塌了下来。
现在,那种感觉再一次的降临。
而这一次,她并不是等在门口的那个人,而是手术室里第一次握住手术刀的医生,掌握着一个人的命。
那个人,是她深爱的人,墨庆白。
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做这一道选择题?
白芷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遇见养父养母,遇见墨庆白,遇见夜少冷,陈瑶………
可此刻,她觉得老天把对她所有的幸运统统收回,然后降下刑罚。
水珠顺着她的黑色长发滚落,很快沾湿了胸前的衣服。
她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水珠擦干,转身回到卧室里,拿起手机,再一次拨打了谢晚晴的电话。
“我同意,我同意………”白芷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几个字,像是突然炸起的惊雷。
她妥协了,相信了。
电话那头,谢晚晴的笑意更加的浓郁,她的眉角又细又长,刻意画好的眼线以及眼影衬托着极致的魅态,像是灰暗下嗜血的女王。
勾一勾手指,或者牵一牵唇角,任何注视着的人,都会走入她设的陷阱中。
“这件事,只是你同意,并不会起任何的作用。”
谢晚晴朝着白芷无情的泼着冷水。
这是两个人的事,但因为墨庆白爱着白芷,变成三个人的事。
可归根结底,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谢晚晴愿不愿意献身。
墨庆白愿不愿意接受。
谢晚晴不断的冲击着白芷的心里防线,想要的,无非是让白芷把墨庆白送到她面前。
墨庆白不愿意,并不妨碍她深爱的女人把她推出来。
谢晚晴想要结果,更想要这个过程的刺激。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墨庆白能不能活下来,在于他,在于我。”
这种突然被置身为第三者的荒谬错觉,让白芷觉得可笑。
可怜。
自己,要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说出会让自己深爱的男人走上你的床,这该是多么扎心的事情。
那像是拿着碎玻璃片,在自己的心口狠狠的划拉着一道道的伤口,心是疼的,手被玻璃碎片扎破,流着血。
“想要让墨庆白同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让我同意,简单点。”
谢晚晴悠悠的说道。
“你………”
白芷想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墨庆白,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我想要他的心,如果只是肉体,并不够。”
谢晚晴说的很赤裸,但白芷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或者说害怕明白。
“你还想要什么?”
她害怕谢晚晴会以此威胁自己。
“老爷子临走之前,应该给了你点东西吧,我要的不多,只要你手里的那样东西。”
“东西?”
白芷一开始没有想起来,谢晚晴口中所指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她愣住了片刻。
才记起来,那天下午,在庄园,和谢夫人的第一次见面,爷爷的确是托谢夫人给自己带了一样东西。
股权转让协议书。
“你要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谢晚晴想要接管谢家,这件事墨庆白告诉过白芷,她也知道,有着爷爷转让给自己的股份,再加上谢铭盛的支持,自己将是谢晚晴执掌谢家最大的对手。
她要股权,是想彻底消除自己这个威胁。
“协议书我可以给你。”
白芷回答的很干脆,在墨庆白的生死面前,谢家的股权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相信,就算是爷爷在世,也会谅解她的选择。
“不过,得等到墨庆白过完三十岁的生日。”
三十为卅。
三十岁生日,也就是人格融合的那一天。
白芷不会傻到让谢晚晴空手套白狼。
她必须确保,墨庆白最后能活着。
“股东大会拖不到那个时候。”
谢晚晴不同意。
“你的手段,让股东大会推迟会是难事?”
谢晚晴虽然不是现在谢家的掌控人,但要让股东大会延期,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以。”
最后,谢晚晴还是同意了,她不想逼的太紧、否则之前的战果可能统统都会消失,这个风险,她不太敢冒。
两人的通话到此为止。
白芷不想再听到谢晚晴的声音,挂断电话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心里的苦闷吐出去,却发现憋在胸口,根本释怀不了。
她来到窗前,将窗帘彻底的拉开,成片成片的光照在脸上。
她眯着眼,在窗户的一角,看见了在花坛站着的墨庆白。
还有另外一道让她诧异的身影。
jenel。
jenel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庄园,甚至和墨庆白交谈起来。
回想起jenel,白芷的心里就有着恨意,当初如果不是jenel帮谢晚晴,就不会平白无故生这么多的事端。
这次来庄园找墨庆白,又有什么事?
白芷平复着刚才的心情,脸色渐渐好转,但还是补了一下妆,显得不那么苍白,然后走出房间。
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