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木钟的话之后,普莱·菲尔卡的眼神一下子从愤怒转变成了阴暗。
低下头,他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前几天,奥卡多郡某位子爵派骑士通知周围各镇的魔法师,内容是因风暴原因,边境出了点问题,可能有魔物潜入境内……”
普莱·菲尔卡话还没说完,木钟就猜出了后续。
他问的是镣铐的问题,普莱法师却说起‘奥卡多郡某位子爵’的事,不难猜想这二者的联系。
那只变异魔狼,铁定是‘逃’出来的。
普莱·菲尔卡知道木钟能猜出来,所以默认现在双方都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声音有些冰凉:“木钟,现在看见魔狼的人只有我们两个,魔狼与镣铐的事,你默认不知道吧。”
让他别趟这淌浑水吗?
——木钟右手握拳,用力攥紧……
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异界人,没有‘勇者的天命’,也没有‘神明的护佑’,跟大多数土着的选择类似,他这时候应该现实地接受这一现实。
“好的,普莱法师。”——这是木钟理性的回答。
……
天色已晚,两个人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返回。
回去的路上。
普莱·菲尔卡走在木钟后面,他很犹豫。
魔狼的事情牵扯到宫廷魔法师,谁也不能保证背后还有没有更深的背景。
而且木钟还是异界人、是北极馆长的弟子,这两重身份太过亮眼,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后续的问题会非常的多。
这是一个泥沼,自己没有能力在这个泥沼中保护木钟,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对方踏进去。
至于木钟本人的感受……相信对方会理解的。
………
在走到某条岔路口的时候,普莱·菲尔卡突然停了下来:“木钟。”
木钟转过身:“嗯?”
“从明天开始,多耳坡的观察工作就进入下一阶段吧。”
“什么意思?”——明知故问。
“有些数据已经采集够了,没必要再采集,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采集你认为有用的数据。”说着,普莱·菲尔卡公式化地笑了一下:“多出来的时间,你就用来养兔子跟观察那个小女孩吧。”
他接着道:“那只魔狼受了重伤,现在应该躲在森林深处某个地方,木屋那儿很安全,而且你的感知能力这么厉害,相信一定不会出问题……”
散散碎碎说了一些话之后,普莱·菲尔卡挥了挥手,往镇子方向走去:“我去通知镇长。”
……
木钟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感觉到了孤寂,他能理解对方的无奈与寂寞。
“唉……”
“我都快忘了,普莱法师是一位比我还普通的魔法师……”
“牵扯到贵族的事,他应该比我更厌恶吧。”
在走到木屋门口的时候,木钟又学到了一个要钱的魔法。
【葡萄召唤术:消耗3刻币,随机召唤出一串来自异世界的葡萄。葡萄品种未知。可食用。】
“嘶——”
在弄懂字面上的意思之后,木钟倒吸一口凉气:“别的魔法要钱也就算了,这个葡萄召唤术不仅要钱,还得看脸,真是要命。”
倒不是说他运气不好,掷骰子掷个二十次,总会有一次是‘六’,他主要是因为穷,贫穷总会在关键的时刻令人恢复理智。
虽然有试验新魔法的想法,但是他没这个心情。
脸色微黑,木钟一进门就往小女孩所在的卧室走去。
他跟普莱法师去森林里走了一遭,出去的时候是下午,回来时已经黄昏了。
外面还有一些阳光,不过在屋内,光线昏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木钟手一伸,召唤出一颗魔法电灯泡,只有在这种时候,十五瓦的光明才是令人向往的。
在进入卧室之前,他听到了异样的动静,那声音好像很慌张的感觉。
嘴角露出一丝舒心的暖意:她醒过来了。
白炽的光芒渐渐充斥整个卧室……
木钟固定好电灯泡,然后走到床边,小女孩正紧闭着双眼,褐色的毛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是来自另一个国家的流民。
小心翼翼,乞求生存。
木钟心事重重,他在床边坐下,看了眼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水杯——在他离开这儿之前,杯子里的水是满的,现在空了。
木钟感觉非常头疼,他可以胡编乱造地说上一整天,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女孩打招呼。
你好?
晚上好?
……
——犹豫毕竟是没有头的。
施放魔法:‘精神振奋’。
——木钟端着黑咖啡轻闻了一下,苦涩的香味会让人安心一点。
他尽可能平淡地说道:“我是一位毫无感情的魔法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综合判断你在这里的表现,合格的话,有人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能让你在这个国家平安地生活,至于不合格……我想这个应该不需要我说明了吧?”
“求…求你。”
女孩的声音打着颤,她紧闭着眼,眼泪却闭不住的溢出来,顺着眼角,没入枕头里面。
她的声音有些稚嫩,而声音里更多的,是卑微与哀求。
“我怕疼。”
小女孩哽咽的说话声让木钟感觉到了负罪感,他问道:“怕疼?这是为什么?”
“肚子饿……很疼,被踢了,很疼……有东西吃了,也很疼……”
真是…令人心疼的说法。
——木钟低垂着脑袋,十指紧扣:“有东西吃了,怎么还会疼呢。”
女孩不住地啜泣着,这让她本就小的声音更加听不大清:“爸爸…他给我…吃的…他不吃……我怕。”
“你爸爸呢?”他又在明知故问。
“被……魔兽吃了。”说道这里,小女孩的声音像噎住了一样。
木钟不忍心再问下去,他拿出毛巾,擦了擦女孩脸上的泪水,这没什么用,她的眼泪一直没停下。
“唉……”都怪自己,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呢。
轻轻的叹了一声,木钟站起身:“你先哭一会儿,我去煲点粥。”
他能理解女孩的伤心,但理解不等于感同身受。
说不出安慰的话,做不出安慰的拥抱,所以,木钟煲安慰的粥去了。
说是去煲粥,其实只是跑去厨房拿了碗筷跟勺子。
等他再跑回卧室时,女孩已经差不多停止了哭泣。
木钟忍着心中的负罪感,又问道:“你的妈妈呢?”
女孩又哭了起来:“饿...死了。”
“唉……”木钟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