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将刘榛迎在上位,自己带着田海在尾席就坐。确认已经上齐了酒菜,田忌将掌柜金纬与侍女都轰出了雅座。
刘榛道:“秦国遇敌,而齐国为秦国牵制了三晋与燕国,实则替秦国抵挡了半数的来敌。这酒,按理该我请上将军。”
田忌呵呵一笑:“三晋与那燕国使者前些时候还迁怒我,见我都没什么好脸色,对面走过了也不打个招呼,我是懒得与他们计较。他们也不静心想想,有圣人在,必定会落得部落百家和黄鹰军的下场。看似是我阻挡了三晋与燕国大发横财,实则却是替他们免了灾祸。我到临淄已经十余日了,黄鹰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这几国的使者如今见我似乎有些惭愧了,也没有过分的话语了,看着真是过瘾。”
田忌说完便起身,田海也起身跟随在后,两人恭恭敬敬朝刘榛执礼:“今日要敬酒三杯,才能稍补心中多年的感激之情。第一杯,为的是圣人的救命之恩。”田忌说着便要下跪,刘榛道:“上将军如此,我哪里喝的下这酒,只得先走了。”田忌不敢违命,转头一个眼色,田海便跪了下来。田忌道:“当日我遇冤犯浑,那临淄城下,若不是圣人,想必早已被全家抄斩。圣人对田忌全家的救命之恩,田忌永记在心。”田海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
刘榛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我向来恩怨分明。上将军,你能诚挚待我门下弟子,我自然也会对你不离不弃。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再不提了。”
田忌恭恭敬敬干了杯中酒。樗里疾见刘榛干杯,急忙起身为刘榛斟酒,心底不禁咋舌。这飞虎令当真神通广大,齐国上将军如此恭敬原来是因为救命之恩,有这样的飞虎令,当真是秦国不知多少年才修来的福分。
田海起身为田忌倒满第二杯酒。田忌道:“第二杯酒为的是军师。军师若是知道我与圣人喝酒却没替他敬这一杯,只怕是要与我断交了。”
刘榛笑道:“孙家小儿很久不见了。待大事定局,我该抽空去看看。”
田忌道:“圣人若是定了来齐时日,请派人知会我一声。齐王定会出城十里来迎。”
第三杯酒斟满,田忌将酒杯交给了田海,走到刘榛面前,将一物放在了刘榛面前的案台上,此物正是齐王代代相传的天师剑。田忌拿起酒杯道:“第三杯酒是为齐王。”
田忌来不及往下说,外边突然传来嘈杂声。在这三楼的雅间内还能听见嘈杂声,那便是有人已经吵闹到通往三楼的楼梯间了。这对于以优雅闻名的水柔酒楼是不可思议的。田忌之前来过水柔酒楼几次,都在这三楼雅间,自然知道其中奥妙,眼见这嘈杂已经无法将敬酒继续下去,田忌不禁恼怒起来,对田海道:“去看看,若有不知趣的,直接丢下楼去。”
田海手扶战刀猎豹般的冲了出去,稍候便听闻田海大声道:“齐国上将军在此宴请贵客,谁敢闹事?”
有人故意以阴阳怪气之声嘲笑道:“哟,原来是田小将军啊。放心,我可不是来找上将军的。”
田海怒声随即而起:“好你个昭庆,胆敢伤我齐军。楚国就没国法了么?”
昭庆笑道:“又不是我们先拔剑的。刀剑无眼,伤了便伤了,医疹费用,我这个城尹还是出得起的。田小将军记得提醒他们,下次见我可不要乱拔剑了,会死人的。”
田忌听昭庆声音越发清晰,那是已经突破了楼梯就在门外了。田忌看着手中的酒杯,大是惭愧,他放下酒杯道:“圣人,来的是昭庆,是郢城的城尹,我这就去将他们赶走。”
刘榛听田海唤了昭庆的名字,想起这郢城城尹昭庆正是大司马昭阳之弟。郢城的城尹如同咸阳将军,领国都城军,在军中有特殊地位。昭庆大声唤着不是来找上将军田忌的,那便是依着他的兄长大司马昭阳的指示来找自己麻烦的。刘榛道:“上将军,似乎是来找我的,上将军带他进来。”
田忌刚打开门,田海就跌跌撞撞退着进了门,看此情形正是被人大力推进来的。田忌扶住了田海,对着门外的昭庆有些恼羞成怒了:“昭庆,太放肆了。”
昭庆一声怪笑:“我来找的又不是上将军,上将军着急什么?齐秦两国看来真的如传闻已经结盟了。我就奇怪了,你齐国哪来的胆子居然敢与我大楚的敌人结盟?我楚军若是挥师北上,齐国灰飞烟灭之际上将军可别后悔啊。”
田忌满脸铁青:“这是宣战么?本将军乃齐国上将军,能替齐王应战,但你有资格来替楚王宣战么?”
昭庆心知自己仗着王族的身份信口开河已经说错了话。楚国再强,也不是齐秦两国同时开战的对手,更何况,正如田忌所言,自己只是郢城的城尹,哪怕身为王族也确实没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昭庆也不慌乱,他不理会田忌的怒气,悠悠道:“秦使大人,真是要躲在齐国背后苟延残喘么?”
刘榛道:“上将军,传他进来说话罢。”
昭庆听闻这个“传”字不禁大怒,绕过挡在面前的田忌冲入雅间,站在刘榛的案台前指着刘榛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来传我说话。”
樗里疾朗声道:“这是我大秦顶爵的梅君大人,封地二百里,领飞虎令府六万余人,哪点不够资格传你进见?”樗里疾说着嬉笑道:“况且,你不也乖乖听令来进见了么?”
昭庆道:“这是我大楚的国都郢城,可不是你秦国。你有这般能耐,还出使我大楚做甚?还不如回到你那边关,等着与我楚国大军决战便是。”
田忌追了过来,挡在昭庆与刘榛之间,伸臂将昭庆往后推:“你再放肆,本将军就翻脸了。”
刘榛微微一笑:“本使与上将军一般的疑问,你有资格代楚王回绝来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