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使者听宋剑如此开场白,不禁齐齐屏住了呼吸,只怕听漏了宋剑所言的任何一字。
宋剑道:“齐国上将军田忌,各位想必都曾听说过。在齐国内也算一名权倾齐国的权臣了,齐王对他几乎是言听必从。但就是这样的堂堂上将军,在这秦使大人面前,乖巧无比。相国大人说了,上将军田忌在秦使大人面前,甚至不敢直视。”
众人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半饷许国使者才道:“这是秦使拿捏了他的把柄了么?”
宋剑道:“你想的太简单也太儿戏了。魏国使者蓝孝武,各位想必没见过但也听说过他鬼谷子亲传弟子的名声了吧。他不计国仇主动上门,在酒楼面见秦使大人时,口里尊称师叔。”
众人忍不住悄悄咽着口水,艰难的互视着彼此难看的神色。许国使者轻轻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苦涩道:“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可不许传到秦使大人与齐国上将军的耳中。”
宋剑一脸崇敬的道:“还有。”
郑国使者终于哀鸣着发话了:“还有么?还有什么?这岂不就是神仙了么?”
宋剑没有理会,继续道:“义渠王子,大家都知晓了吧。两千里草原之国的王子,进出酒楼就似三步九叩了,比那祭天还来的恭敬。他尊称秦使大人是阴山草原的神,只求秦使大人能给予一个抚顶,便就心满意足。”
屋内一片死寂,各国使者只觉得全身都逐渐麻木起来。只听得一声重摔,那是陈国使者倒在了地上。但各位使者哪里还有气力去扶,半饷之后,卫国使者上前扶起了陈国使者,陈国使者也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嚎啕大哭:“天那,我刚才这是说了什么啊?”其余使者听了急忙回想自己是如何答复秦国文使官的,细想之后不禁庆幸虽未当场答复但也未当场拒绝,似乎还有挽回余地。
宋剑道:“这就是这位我们还未曾有幸亲眼目睹的秦使大人,我只怕我所说的尚不及他的万一。各位,秦使大人与我家相国谈了什么,我真的不知。但看我家相国反应,不管秦使大人说了什么,我家相国都已经应了。而且,我觉得,有这样的秦使,秦楚大战,秦国一定不会败。”
卫国使者见众人低头无语也道:“我自然也不知道我家上卿与秦使大人说了什么,但看我家上卿乐得如此分不清东西,犹如做梦。那就是无论秦使大人说了什么,我家上卿都已经应了。”
陈国使者艰难的道:“二位,太迟了。”
屋内继续一片死寂,以至于众人都清晰的听见屋外有人道:“秦使大人令,各国使者请至秦国使馆来见。”
宋剑见各国使者没有反应,急忙大声应道:“是,这就来。”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急忙起身。但僵硬的肢体不停使唤,于是推倒了案台,打翻了酒壶还掀翻了肉羹,最后一声惊呼,那是陈国使者刚勉强起身便滑倒在一片狼藉中。屋外的随从听里边一阵纷乱,急忙大呼:“大人。”
宋剑整理衣冠,推门而出。随从躬身道:“传令的是秦国的武使官,已经离去了。”随从立定了,看见屋内的一片狼藉,想不明白为何突然就这样了,愣在了当场。
众位使者狼狈而出,对着宋剑道:“宋使大人,请先赶去。我等换了衣裳即刻就来。反正都离得不远,也不会耽搁。”
各国使者匆匆赶回使馆换了衣裳往秦国使馆奔来,看见宋剑却等在离秦国使馆十余丈外的街边站定了不动。
宋剑拦住了各位使者不等众人发问先道:“众位莫急,请看,前面的可是令尹的仪仗。”
郑国使者道:“果然。不知令尹大人为何到了。”
宋剑道:“眼下宋国只有我在。我提醒各位,如此阵仗,该请本国特使来才是。”
各国使者恍然大悟,不知这令尹到了多久,来不及向宋剑致谢,急忙回转身疾奔而去。各位特使听闻此事,急忙来见,再快也已花时一炷香之久了。
各国特使讪讪而进,朝昭鱼执礼后,才朝刘榛敷衍的执礼。只有那宋国使者与卫国上卿是先朝刘榛执礼才朝昭鱼执礼。那五国特使心里一激灵,想起这两国是昨日就已经先见了秦使,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犯下了大错。
刘榛怒道:“我秦国文使官今日见了各国使者,做了一番淳淳教导。没料到都是一群目光短浅之辈,还居然有向我秦国讨要奖赏的。你们可知何为天下之势?”
面对刘榛的怒气,五国使者悄悄看令尹昭鱼虽是一脸的茫然,但那宋国使者与卫国上卿却依旧是一脸的恭敬,对如此严厉的指责居然没有任何不满之色。五国特使都是机灵之辈,顿时收敛了不满,努力浮现了恭敬神色。
刘榛继续道:“天下霸业就是弱肉强食。数百年来,无数小国被瓜分而食。只说楚国,这一百多年来,就吞并了五十余国才造就了如今的强大楚国。但你们可知,为何这十余年间,天下就一直维持了如今的平稳之势,而你们一直未受牵连?”
令尹昭鱼听刘榛如此言语,神定气闲犹如未闻。在等待刘榛回城的这段时间里,昭鱼特意去找了右司马项师章,对刘榛在秦国所有的言行都进行了深入探析。他决定,绝不轻易激怒这样的人物,万事皆由楚王定,楚王定不了那就由天来定。
刘榛道:“那是西边秦国的崛起造就的。秦国崛起,齐国变强,三晋削弱,这才使一直纷乱的天下进入了难得的平稳之势。天下七大国,无论是哪国,都不能想谋就谋,都要相互商议谋算取舍才能定夺。但偏偏就是这商议是最难妥协的,屡次不欢而散,如此才使你们在这乱世中不费力便存活了下来。你们以为秦楚大战就与你们无关么?秦楚大战,天下大乱。有数百万秦人的秦国即便打光了三十万秦军,也绝不会亡国。当秦楚两败俱伤时,三晋与齐燕是会来攻秦楚还是先扫光了你们,壮大了自身再来谋取秦楚。这样的先后,你们居然分不清么?”
刘榛最后一声大吼:“你们以为是秦国在求你们么?一群蠢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