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仪在马上揉着饱饱的肚子品着嘴里残留的腊肉味砸了砸舌,这腊肉劲道,就是太塞牙了。刚刚那顿饭是最像家里吃的饭了,就是福喜这小子还和我抢肉吃,饿鬼投胎一样,李浩仪想笑漫布了脸。
旁边福喜举了个火把,温暖的光把四周都照亮,雪已经停了,李浩仪本来想留宿一宿,看到俏丫鬟羞红的脸和他们家仅有的两张床,得,咱还是回家吧。福喜倒是满心欢喜,本来他是预备一个人回去的,没想到三少爷跟小王姐姐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却从他手中牵了马说一起回去,那我福喜自然乐意啦,就是不知道小王姐姐怎么眼睛红红的,大概是要做新娘子了开心的吧。他却不知道,李浩仪走的时候,轻轻在俏丫鬟耳边说:“我回去,下聘书,娶你,等我。”说好还轻轻吻了吻俏丫鬟的耳朵,她如何不绯红上脸,面若桃花。
雪已经停了,李浩仪想起刚刚和福喜吃了王老爹家中三四日的口粮,王雪薇在旁边捂嘴笑,他一边吐槽福喜是饭桶一边抢着添饭,王老爹也捻着胡须乐呵呵的,这里才找得到人纯真的感情啊,李浩仪在马上感慨。
还没等他感动玩,前面出现一片明晃晃的火把,由远及近,村间小路本就不宽,李浩仪给福喜招呼一声,“福喜,躲边上,别撞车……马了。”福喜也吃得饱饱的,俩人走的不快,稍微一拢缰绳,马就乖乖移到路边慢慢度着小步了。
火把穿过村前小坡,李浩仪看清了,是一队人,举着火把,像在寻找什么,看到举着火把的福喜,像是找到了似的,调转方向向李浩仪这边走来,“少爷,那圈黄晃晃的是什么人?”古代人夜盲症的多,福喜没有夜盲症,但是刚下了雪,有点雪盲。
“不知道,对我们过来了。”李浩仪打了个饱嗝问福喜,“怎么的,现在晚上骑马也犯法了?”
“少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大字不认得几个。”福喜和李浩仪说话越来越随便了。
那队火把走到近前,明亮的火把把李浩仪和福喜照的眯了眯眼,“没事拿个火把到处晃什么,干啥玩意?”李浩仪的少爷范又拿出来了。
“你可是李浩仪?”领头出来一精壮汉子,膀大腰圆,头上带了个小帽儿,手上执了一根水火棍,叉手立在马前。
“是我。”李浩仪觉得这人来者不善,收起来玩世不恭的嬉笑,提了两分防备,沉声回答。
“大胆,和我们巡检大人说话,还不下马,你当你是何人?”人群里传来一声粗历地重喝。
李浩仪心放下了,巡检是明朝县令的属官,一般是在路口哨卡巡逻检查的,指不定人家官老爷出来遛弯儿的时候看到这里还有两也不归的小民,过来教训一下,抖抖官威也就罢了,反正我身上没钱,随便你。
“是是是,见过巡检大人,草民……小的就是李浩仪。”李浩仪踹了福喜一脚,下马给那汉子行了个礼。
“李三公子,久仰大名,本官是仁和巡检,随我走一遭吧?”那汉子也微微还了一礼,用水火棍顿了顿地,“免得出了什么差池,李老爷的面子可不好看。”
“我犯了何事?”李浩仪和气的问道,瞟了瞟那汉子身后的人数,足有十来个衙役,估计硬来是没辙。
“据太祖制(看官老爷注意这个时间),日落天昏逡巡者,笞二十押五日,李少爷克见得这天上还有太阳否”,那汉子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李浩仪,意味深长地说。
李浩仪心里骂起了娘,太祖,太祖离现在他x的不知道多少年了,太祖还规定农民离开本地要黄册(户口本)呢,还规定贪官要剥皮呢,你丫我现在不就是夜不归宿么,大惊小怪劳师动众地来抓……不对!
“大人,您刚刚说您位居何职?”李浩仪问道。
“刘大人是我们仁和巡检,正九品!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你小子耳朵打蚊子去了?!”有心直口快的衙役马上把刘大人官名报出来了,还生怕李浩仪不知道巡检也是官,愣是在后面加了一个“正九品”。
这就对了,应该是刚刚走的那陈欣,给他哥煽风点火了,不然都万历年间了,资本主义都萌芽了,谁还来郊区跟你抓宵禁。
“我是杭州人士,恐不属仁和县管辖吧?”李浩仪正了正身,大爷我是城市户口,你个县里的小路卡值班员还敢抓我?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人,莫非王臣,你既在我境,我却如何管不得你,李少爷,我劝你早点跟我上路,免得受些皮肉之苦。”刘巡检皮笑肉不笑地定定看着李浩仪说。
“少爷,怎么办。”福喜悄悄到李浩仪后面扯了扯李浩仪的衣角。
“福喜没事,你回去给我爹报个信,我跟他们走一遭。”说着就走向刘巡检。
“慢着!”刘巡检一喝,“李少爷,李大公子,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刚刚才说的,您犯的可是日落天昏不回家,您这位下人,不是跟您一起么,一并带走。”刘巡检大手一挥,立马过来四个衙役,一左一右架住李浩仪福喜二人,李浩仪倒是有力气挣脱,他现在突然来了兴趣,想去衙门里走走看看,反正他老爹那么有钱,还怕出不来么,老子兄弟可是正五品杭州守备,和知府一级的。
李浩仪和福喜被推到队伍中间,走上了与来时截然相反的路,李浩仪丝毫不担心,倒是当做出来散步的,福喜也不怕,少爷在这吹着口哨气定神闲的,他怕什么。
大概走了得一个时辰,进了一个城门,刘巡检跟城门口的哨官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李浩仪看着这个城,倒是颇具规模,街道也十分干净,就是路上没什么行人,大概是因为刚刚下雪了的缘故吧。
结果走了没多远,李浩仪被后面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浩仪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慌乱地说:“看什么……看,进去!
”李浩仪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书县衙两字,鸣冤鼓就在旁边,哟,我真见到真正的县衙了,待本大爷进去会会这个糊涂县官先。
李浩仪抬脚要走,却被不提防后面两根水火棍啪啪戳来,正杵在膝盖上,李浩仪脚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