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依旧是一个瞬间的瞬间。
志言能感受到自己手边的鲜血，自己还活着的体温，以及，与这温度相别为极端的——月光的冷冽。
倒在血泊中的只有一个。自己这个跑龙套的旁观者都没被波及挂掉，所以自然不会是守护神炎星了。怡，自由义士的首领半跪在血泊之中，给予其伤害的只有一个，一把灰色的长矛，贯穿了怡的胸口紧紧的钉在了地上。
怡的位置并不是原来的位置，离志言有一段的距离，造成这个结果的并不是取巧的偷袭。那个瞬间，怡使用了‘心随意动’的瞬间，在他最自豪的能力上，怡输了。有人打断了怡的‘心随意动’。速度上超越了不可能超越的这个现实。
掷出灰色长矛的并不是在场的任何个人，长矛的主人，抬头便可以看见。透过长矛到达中途破坏的厚土，厚土之外一直抵御的那个存在，背后清冷的残月照在他的身上，让志言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月光，夜魔，厚土的空洞，最后是被长矛钉死的怡，一条完美的直线，证明着这可怕的现实，不可争辩。夜魔，隔着厚土，准确的杀掉了怡，正在使用‘心随意动’的怡。
志言无法明白夜魔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以及现在这种局势的理由，自由义士首领在与守护神的争论中，被暗耀门的夜魔所杀，一切朝着意外之外的情况发展，志言一个渺小的士兵无法猜透一切。没有人告诉他答案，抬头，透过厚土的空洞可以看到那个存在，如今志言还是无法看清他的脸，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同样在注视着自己。如今在志言的视线中，在被长矛贯穿的厚土中因复原渐渐变得狭小的空洞视野里，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黑暗存在，背对着月光渐渐的远离。最后留在志言视野中的他变成了无法捕捉的黑点，然后，厚土复原，月光消失，寒意残在心中。
……
学院的大门。
孤独昏暗的黑光，古灯固执的守着大门下的阴影。但是现在相对于古灯的光辉，月光成了更清晰的光源，造成这个景象的原因——以大门为中心千米范围内，成了一片空旷的地带。
装饰，建筑，树木都已不见，留在这里的只有废墟。一片狼藉之地，之前炎星打破创立碑的废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场面十分凄惨。
月光落下，在这空旷的废墟上，两道模糊的影子相互交错，分开，金铁交击的声音在俩人之间回鸣。
千羽凡一手枪一把剑，而与他交手的青年手中只有一把灰色的匕首，却完全防住了千羽凡看似猛烈的进攻。
子弹被弹飞，剑上的力量被卸开，然后被卸开的强大剑力飞到旁边分开了一堆建筑物，废墟就是这样被不断的扩大。可是不管力量上有多强，千羽凡却是怎么也伤不到那个青年。
开出一枪，突击，千羽凡逼问逼问：“从零区出发的那个密员是你杀害的？”
再次卸开千羽凡带着怒气的一击，青年向前踏前了一步，千羽凡被自己的力量带动继续向前，两个人在极近的距离下交错而过。
在物理性不可能的情况下，千羽凡稳住了身形，转过身对着就在眼前的青年挥去一剑。对于对方这意外的攻击，青年没能用技巧卸开对方的力量，但是千羽凡依旧没法伤到青年。青年仅仅是用手中的匕首就架住了千羽凡的进攻。
没有对自己的攻击抱太大的期望，攻击被防住，在难得的僵持的这个情况下千羽凡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份被他称作梦魔的青年道：“乌柯城的流星坠落，流星撞击的力量只毁掉了四分之一的城区，是你将流星的力量抵消了？”
“你真麻烦……”青年话音未落，一颗子弹从眼前飞来，青年微微偏头躲过了袭来的子弹。
开出了一枪，千羽凡低头的嘴角微微上弧：“那么，引动流星坠落的是你？还是你身后那位？”
在千羽凡说出‘那位’的时候，梦魔双眼猛的一变，一向无力懒惰的他，现在却像一只凶兽。
一道剧烈的冲击传开，两个人错开一段距离，同时稳住了身形。梦魔没有回退半步，站在原地。与之交手的千羽凡，那身干净的校服早已破烂不堪，剧烈的喘息更添几分狼狈。力量上是千羽凡完全落下风？不对。
古灯的光因为一阵风的吹过变得明灭，随其而动的是古灯旁边的柱子，原本没有任何异常驻守在大门旁边的普通石柱随着那阵风发生了改变。从中间的地方出现分痕，然后因为重力慢慢的向下落去，最后落地变成碎石，成为这片战斗废墟的一部分。站在古灯与千羽凡之间的梦魔，这个青年的头偏向千羽凡这边的时候，其脸上竟是一道显目的伤痕，在月光下流出黑色的血液。
石柱落地是两人分开后唯一的声音，从两人战斗开始大自然的声音便只剩下了清冷的明月，寂静中蕴含着毁灭。以石柱的声音为引，被叫做梦魔的青年目光从被切割得平整到惊人的石柱那收回，视线转回面前的对手上：“不错的力量，除了无效化的封印力量之外，看样子你还隐藏了很不错的力量呢。”
“彼此彼此。”千羽凡握紧手中的利剑，平稳了呼吸后不慌不忙的道：“隐藏了‘灵’之外的力量，封印能力对你没用。”
“你居然知道‘灵’。”第三次，梦魔今晚露出自我计划之外的情绪，即便刚刚面前这个人突然展现出不凡的实力的时候梦魔也没有表现出这种惊讶。梦魔看着眼前这个全副戒备的对手，突然笑了：“我原以为那之后这样的人都消失了，没想到现在我遇到了一个，有趣，可惜现在看来依然是个迷路的可怜人。”
“明明知道‘灵’，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就像是中途的记忆被强制封印了一样。”梦魔眼中的敌意消散：“这样看来对于你所追寻的东西我多少可以理解了。如果是平时或许可以窥探你的梦当做消遣，不过现在我没时间了。”
梦魔有了退意，本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干架的。梦魔眼睛的余光看到远处的天空中，一个黑点消逝在月光之下。今晚的主角已经退场，梦魔也没有再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了。
在说出没时间那句话后，清冷的月光之下，梦魔的身影发生奇怪的变化，像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样子，但本身又不是黑暗，身体开始变淡。千羽凡不知道这是对手的什么招数，但是在防备之后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开始变淡，千羽凡警觉对方是要撤离，叫道：
“等一下！”
喊出声音只是本能，丢掉手枪，双手握剑，在声音发出的那一刻千羽凡便化为一阵狂风持剑向身影变淡的梦魔袭去。没有任何的技巧，从刚才的战斗接触中千羽凡明白了一件事，在对力量使用的技巧上自己远不如对方，之所以能声势浩大的一直打到现在只是因为对方并没有真正要战斗的意思。
千羽凡用最简单的冲刺方式到达了梦魔身边；面对千羽凡这一次别开生面的攻击，梦魔一直没有对应的动作，直到最后的瞬间，梦魔动了，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如闪电。一道清脆的金铁相交的声音之后，强烈的气势以两人为中心传出，一阵轰鸣，伫立的大门在力量洪流中瞬间崩溃，整个战场的废墟再一步的扩大。
用一把匕首挡住了千羽凡的攻击，正面迎击对手这蛮横的攻击，即便是梦魔也还是后退了半步，但是梦魔变淡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摇晃，传送的力量没有被打断。但，这已经够了，千羽凡接近了梦魔，用最快的速度说出自己一直想要问的事：
“为什么？在那场圣战中都没有出手的你，会在圣战之后给予‘暗耀’帮助，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跟随夜魔……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快速发问的千羽凡有些声嘶揭底，双手紧紧的握住利剑，全力向梦魔压迫而去。梦魔握住手中的匕首架住对手的力量，眼色平静的回应对手的质问：“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追随心中最正确的命运而已。至于你说的那位，很抱歉他一向不喜欢我在别人面前说他的事。”
两个人离得很近，回答这千羽凡的话梦魔也能看的清对手的眼神，在朦胧的月光之下这个人的眼神更显朦胧，这个人很迷茫，就像从前的自己。
梦魔直视着对手的眼睛，过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心，带着一点叹息道：“圣战改变了什么，在那之后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以及在那之前的世界又是怎样的。既然你能知道我的身份，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多少有些察觉。你所追求的东西已经很接近了只是自己不想揭开最后的黑纱，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所追寻的答案在谁那。”
答案？引动圣战的那个人，千羽凡很清楚。
“你所追寻的我无法给予你回答。奉劝你一句……”身体消散之前梦魔发出最后的声音道，似恶魔在梦中的喃呢：“如果你的记忆是被有意的封印的话，最好不要做太多的挣扎。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笼中鸟，而束缚着鸟儿的笼子是这整个世界，你不可能逃出这个世界……”
呢喃的声音到最后成为了夜空的回响。梦魔的身体消散，紧握着利剑的千羽凡因失去了攻击支撑的目标踉跄的走了几步，之后利剑无力的从千羽凡手中落下，插入坚石中。利剑响起的清鸣，在这空旷的夜空中格外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