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丝毫不见减弱,落了约摸五寸深厚,一行人都只顾闷声前进,不时抱怨两句。
再又行了一里路,才终于到得萧远所说客栈门前。
然虽同样饱受摧残,陈笙却并不打算去栈内整顿歇息,而是率了队伍仍旧往前。
彼时,连端坐轿中的萧沥沥都被冻得手麻脚木,何况一直顶风迎雪的其他人。
陈笙不顾旁人的做法,引得各众心怀怨愤,却敢怒不敢言。
毕竟,若误了拜堂行礼的良辰吉时,他们担待不起。
见陈笙不肯停,萧远本欲唤了萧沥沥商议对策,却数喊不应,遂焦急难安地掀了布帘去望。
看她已是神僵目滞,齿抖唇青,且浑身哆嗦,不禁心疼不已。
即毫不迟疑地跨着大步赶去了陈笙马侧,严肃不悦地说道:
“陈公子,这天彻寒,赶路半日,皆已疲乏不堪,何不进栈稍作歇息,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饶是行军打仗,也讲个息军养士,以劳待逸必败无疑,何况他们都不过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怎经得起这般苦苦折磨?”
听萧远语中责怪,陈笙面带羞赧,连忙下了马同他赔礼道歉。
言道:“二公子所言极是,永醴实不该太操之过急,一切听从二公子安排。
但还望二公子多些留意,不好误了拜堂及时。”
陈笙自府中见萧远同三皇子一道来寻过他之后,便对这萧府素来浪荡不羁的公子多了一分敬重,且因听得他们说过会竭尽全力助自己今日成功娶得岳如歌过门,更是心怀感激。
故而对待萧远十分地谦恭有礼。
而他之所以心中急切,不过以为只要回得陈府,便可同如歌再度相逢,共结连理。
但萧远其实并未如实告知他具体的行事计划,甚至并未说明已经寻得岳如歌之事,只同他讲了“保万事无虞”几字,便不再多言。
陈笙虽是狐疑,但他根本顾不得深究,单是想到同如歌再会,便心猿意马,激动不已。
看他眸中期许,萧远沉色点头,紧接着便安排了众人一一进栈歇息,只留了数名轿夫在外守护。
提醒萧沥沥将盖头盖好,并叮嘱她道:
“三丫头,你先于这轿中忍耐片刻!切勿自乱阵脚,小心待着,不多时候便会有人带你离开!可听得明白?二哥去去就回。”
萧沥沥应声点头,紧握双手,不敢多动地端正坐着。
萧远因怕她冷,脱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与她,才同众人一起缓缓蹋门入了客栈。
这客栈因地处入京要道,不单普通百姓,亦可供达官显贵打尖住店,往来多人,生意兴隆,所以并不狭窄逼仄,客房都有十来间。
陈笙命小厮将马牵去马厩喂粮,自己则紧随萧远他们之后走了进去。
众人方坐下,便有恭头哈腰的小二前来问候。
“众位客官可是要喝点什么?”
“先为其他几桌烫几壶翠涛,并些吃食。”
“好嘞!这位客官一看便是行家,莫欺本栈地儿小,哪怕地冻天寒,冰结三尺,但只要喝下本店纯酿的翠涛烈酒,也可管包诸位三日赤膊无碍!”
小二瞅准方进的这批肥羊,满脸谄媚。
连别桌同样迎亲才到的点茶要酒的唤声也置之不顾。
萧远却不应他闲话,又要了两叠糕,一壶茶,便遣了人走。
待得茶来,他却忽地借小解之故起身入了后院。
又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可听得他于后院被人大骂出口之声。
“你这后生,猖狂至极!小解不去茅房,却往我家老爷马槽内撒,还当着我老头儿的面行此无礼之事!可是欺负我等年老体迈,人单力薄?!今日非得给你些教训不可!”
边说着,那两鬓斑白的老者便扬了马鬃刷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