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头也不回离开宋祯寝殿,身边除了两三个宫婢再无旁人,看来冷漠孤高又清冷可怜,王张两相各有所思,却不再多言,默默同皇帝叩礼一拜,便也离殿而去。
随张国远一道来的几名大臣互相瞅瞅,不谋而合错后两步跟上。
耿聪似有火攻心,轻咳不止,邱达将他扶回矮几一旁落座,奉一杯茶道:“耿老……这可如何……”
耿聪接过瓷杯,扬手打断:“娘娘已经下旨,两相又无驳斥,还能如何,”偏头望望榻上宋祯,老太医长叹一气,“天色既变,我等凡夫,唯有应势,方得一线生机。”
“那陛下……”邱达心中难以接受,齐郁既然早有废帝之心,又何必再让他们不遗余力换血解毒,任其毒发身亡不是更加简单省事?册立新帝也更顺理成章……
此念闪过,邱达自觉不妥,赶忙摇头改口,“那庸王殿下,可还要全力救治?”
耿聪饮茶未尽,厉色落杯,责斥其嘴拙愚昧,“医者仁心,岂能因为陛下遭贬,就区别对待?若你如此势利狭隘,还是尽早弃医旁从的好!免得将来,为祸他人!”
话毕冷哼,别过头不愿再多搭理。
邱达觉知失言,匆忙俯首致歉:“耿老教训得极是,晚辈定当铭记。”
一旁其余几名太医见两人气氛不对,适时插话缓和道:“比起庸王殿下,平安公主才最堪忧啊!”
宋雯若身娇体贵,弱不禁风,为解宋祯体内奇毒,过量失血,如不能好生调养恢复,只怕命不久矣。
耿聪闻言默思,后同邱达吩咐,让他速往烬七宫去,务必确保公主安全,宋祯这处,有他们伺候照料便好。
“这……”邱达一瞬犹豫,随即应“是”,同一年岁较轻的太医一道退殿离宫走了。
……
……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十一丑时一刻,烬七宫。
宫婢尤果儿跪坐宋雯若榻前不停抹泪,口中断续说些责怪怜惜的话,一怨萧远害人不浅,二怨自家主子过于良善无邪,毫无城府心计,故才遭人玩弄至险些丧命的境地。
“公主,您这般舍生忘死,那负心之人,连在您榻前守候片刻都不肯,甚至不曾有半句关怀叮咛,何苦来……”
每每想到萧远将人送回宫后,急不可耐立马飞身离开的冷淡模样,尤果儿便觉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不见,再多埋怨责备,竟都无可诉斥。
越回想越愤懑,尤果儿干脆起身,召集宫中众人厉色吩咐:“日后,凡是与那萧姓男子有关之人,皆不得入宫半步!更不准再同公主提起此人!
他不讲丁点情义,对主子唯有利用,这等鼠辈,不配被公主惦念!”
众人虽是满头雾水,却只能讷讷应“是”,后四散议论,欲究明其间因果,不曾想,未及厘清,便见那被“禁止入内”之人忽又出现,怀抱一篓,满盛栗枣,更有当归黄芪,尽是养气补血之物。
见其靠近,守门宫卫不解更甚,然尤果儿之命不可违,当拦不拦,日后定有苦吃。
“萧公子,您……不能进去!”几人面带苦色将人拦下,萧远追问原因,他几个却都不知如何回答。
尤其,当看清他怀中之物,更觉不好开口。
“公子,还是请回吧!”看萧远追问不舍,仍要往里,几人无奈,只好接过他怀抱之物,言明会代为转交,但这烬七宫,他确实再不能往内一分。
“可是公主不愿再见萧某?”不明所以,萧远只能胡乱猜想,但见几人神色,便知是一猜即中,“若如此,那萧某也不好强人所难,有劳诸位了。”
话毕转身要走,迎面却见两人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