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好吗?其实我和你一样难受。”
他的眼底抹过楚痛,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像是怕会突然消失了似得。
但林瑾之却忽得收回了目光,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半晌后嘴角盛开出一朵讽刺的花,嫣然盛开如美到极致的曼陀罗,美却带着致命的毒。
“你难受?还真是笑话!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不是你一手缔造的么?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恩?!”
“瑾之,我…”
慕至则的心没有来的紊乱起来,匆忙想要解释。
“够了,我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听到你说话,就连声音都不行,快放开我!”
她那略显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愤愤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指责,手臂也开始挣扎想要离开那铁臂的束缚。
“好,好,我松开,松开…”
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慕至则定然是怒不可遏,但想到医生的话也就只能是把强烈的怒气给隐忍下去。
他的眸子沉了沉,尽是忧色的眸子望着她,继而弥漫出浓浓的无奈。
“我说了不想再看到你!”
不知打哪里来的力气她忽得坐起身子来,拿起旁边的枕头就冲着他扔过去,声线更是声嘶力竭。
好在慕至则及时躲了过去,只是那双骇人的眸子中越发多了几分冷色,大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
那枕头越过他落在了洁白的地板上,惯性的原因微微晃动了两下又恢复沉寂,落寞的在地上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我知道对不住你,米朵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也会尽快同她解除婚约!”
“我不想要你那该死的婚约,我真正想要的是自由,自由!明白吗?!”
林瑾之原本扎成马尾的长发也因刚才的动作而散乱下来,乌黑顺溜的长发一泻而下,随意的散在肩上、腰上,带着种惊心动魄却又凄凉到极致的美。
宽大的纯白棉质睡裙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越发显得那削瘦的身体,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她又瘦了许多,看着令人怜惜。
他的眸子越发沉了几分,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接着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随着“砰!”的那一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过后,房间内再次恢复静谧。空气中纷飞着安静的浮尘,整个房间寂静的连她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下接着一下,就好似有人拿着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心脏,痛不欲生。
这是如死沉寂的氛围中,她那无神的双眸定定望着窗外,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
*
是夜,整个鸢尾庄园内安静一片。
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天际中一片黑暗,整个夜幕像是一块被黑墨渲染了的布,密不透风更带着几分的压抑。
这个时间正是园内佣人们和保镖们用晚餐的时候,就算如此也同样静悄悄的。
一个普通简陋的小房间内,门口却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个个精神抖擞。
“开饭了。”穿厨房工作服的女佣提着做好的饭菜走过来,对那几位微笑开口道,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那几人整整站了半天了,也都是又累又饿,二话不说就接过饭菜了。
而这时女佣又指了指里面,意思明了。
保镖们急着吃饭点点头,不疑有他,遂就打开了门。
房间内,原本蹲在墙角内双手抱膝惶恐不安的小女佣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面色顿时变得惊恐了起来。
这位正是在那天看到米朵行凶的女佣菲西。
不过当看到是送饭的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吃吧。”那送饭的女佣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并一一打开,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而此人并非别人,而是米朵的心腹凯米丽!
淡淡的眸子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但不知为何却让菲西后背隐隐发凉,心里也是莫名的不安。
“你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她上下打量着送饭之人,开始变得防备起来。
“或许以前见过吧,但谁又知道呢。快吃吧,我还要把东西拿回去呢。”凯米丽有些不耐烦。
虽然同在米朵身边伺候,但菲西是刚来的,而且自进庄园后一直被分配到后院打扫,不认识凯米丽也很正常。
菲西也只能是点点头,走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准备吃饭。
但就当即将要把米饭送进口中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吃了啊?”
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凯米丽带着几分急迫感,不过也很快意识到情绪表达不对,立刻掩饰起来。
而就算是这样,菲西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
忽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那饭菜问:“这里面是不是下了毒?”
原本以为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却不料竟出了这样的差错,凯米丽的眸子一寒利索的冲过去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猝不及防的菲西就被束缚丝毫动弹不得了,自然是立刻挣扎想要逃脱的。
但那凯米丽的力气奇大,死死将之禁锢,不留一点喘息的机会。
然这一切外面那些保镖们并未察觉出来分毫,此刻他们吃饭正香呢。
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菲西挣扎的力气也在渐渐变小,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原本惊恐的眸中更多了几分的绝望。
指甲紧紧掐住行凶者的胳膊,在白雪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抓痕,可惜就算是这样也并没有挣脱开。
越是到了这样要紧的关头,凯米丽更是谨慎丝毫不敢放松,暗暗咬牙死命捂住她的口鼻。
渐渐的菲西基本上已经不再挣扎了,整个身体软瘫在了凯米丽的身上,眼神涣散那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在确定人真的没鼻息后,凯米丽才缓缓松开了手,长舒了口气。
不过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她休息,撒气似得狠狠提了菲西一脚,接着立刻将人拖到床上并盖好被子。
但胳膊上的伤痕却成了问题,就算是用袖子盖到最低却还是能露出来一些。她的眸子沉了沉,只能是用饭盒尽量挡住。
结束后,凯米丽不放心的再次看了一眼,确定一切都无误后才稳步向外面走去。
“真是要命,一个小小的扫地得竟然也这么大脾气,饭就吃了几口,还给我脸色看!”
出门后她佯装抱怨意图转移那几位的注意力。
“喔,是么?可是这丫头看起来挺安静的呀。”保镖中有一人诧异。
“谁知道,或许是害怕心虚吧,毕竟明天公爵就要带她去指责米朵夫人了,到时候谎言自然也就揭穿了。”
此话一出那几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人摇头笑道:“这种事情都是主人们的事,咱们还是少说为好。”
凯米丽垂眸,长长的睫毛掩掉了此刻眼底的冷冽与鄙夷,再次抬头已经满是笑意。
又寒暄了几句就提着东西离开了。
其中一保镖在她转身之际看到了胳膊上的伤痕,略有疑惑。转而开门向房间里面望去,看到里面正躺穿上睡觉的人之后,也就打消了疑惑。
*
清晨,慕至则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着女佣们从楼上撤下来这些纹丝未动的饭菜,眉宇已紧紧皱成了一团。
“还是不肯吃饭?”
“是,是的。”女佣们回答的胆战心惊,甚至不敢抬头去望。
“公爵,求您想想办法吧,已经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林小姐的身体会垮的。”旁边的琳达连忙央求道,带着浓浓的担忧。
慕至则的眸中冷色尽显,指了指那饭菜低声吩咐道:“再去准备一份新的来。”
转而又对慕刚开口:“去准备吧,半个小时后带着人出发。”
“是,公爵。”
十分钟后,慕至则已经亲自端着饭菜走进房间了。
晨光总是最美的,阳光如织并夹带着鸢尾花沁心的芳香,斜斜的透过几近透明的玻璃窗打在屋内的地板上,宛如镀了层朦胧的金纱。
光晕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犹如置身于虚幻梦境之中,周身散发着一抹淡淡金色柔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这样的极致美景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哀怨打破了氛围。那是来自林瑾之体内所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怨气。
“为什么不吃饭?”
他缓步走过去沉声问道,眉心紧锁话语中带着指责。
但落下的话却石沉大海,对面的林瑾之甚至半分的回应都不曾给他。
慕至则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冷眸微眯一抹寒光尽闪,死死凝视着她压低声音再次问了一遍。
但林瑾之却好似根本没听到,又或者说将他整个人都视而不见,目光静静望着窗外那不知名的远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无尽的哀伤。
那层浓到根本化不开的哀伤将她整个人给包围,层层包裹,犹如一只茧。或许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整个世界给屏蔽躲在小小的自我形成的保护层之内,她不会主动出来别人也同样进不去。
“林!瑾!之!为什么不回答!”
他有些怒了,一字一顿的说着,并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大手迫使她转头看向自己。
“为什么要吃饭?”她这才犹如初醒般,微微挑眉反问声音冷冽如冰。
他的眸子再次一寒,紧紧钳住她的下巴冷哼:“那你说呢?”
“我不知道,死了更好!”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堪称诡异的冷笑,整个人也带着森森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