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被一团杂绪萦绕,童菡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眼,醒来的时候,看到一道提拔峻峭的身形站在窗口,心神不由慌了一下。
男人一动不动,宛若石雕,白色的窗帘被他拉向两边,薄玫红的曦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笼罩一层静谧光泽。
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要唤他一声,告诉他昨晚她感觉到宝宝在动了,可她没有开口,黯然低垂着扇形的眼睫毛,她不确信他在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转身,眸光冷淡地扫她一眼:“醒了?”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给我老实待在别墅,哪儿也别去。”语音森然,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男人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朝着门上玻璃外面等候的护工漠然示意。
护工推门进来,搀扶童菡下床,到更衣间换下她的病号,收拾一些零碎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戚锦川看着有些厌烦,但他默不作声,只是一如既往地沉着俊脸。
过来探视童菡的林阳看到眼前的情景,讶然地望向面色深邃的戚锦川,继而又迅速地落在一旁安静不语的童菡身上:“童童,你这是要走吗?”
“我带她回家。”凤眸微微眯起,寒芒落在林阳清俊的脸容,他似乎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对一个男人表现强烈的敌意。
他知道林阳和陆厉行不同,他了解陆厉行,但他不了解林阳,在商场上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将会是他不可估量的对手。
起码在童菡的事情上,他不能对林阳存在小觑的心态。
“戚先生,童童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必须留院观察。”林阳保持平和的语气,不论作为童菡的邻家哥哥,还是她的主治医师,他都会把童菡的健康放在首要位置,他必须在不可一世的男人面前放低身段,确保不去激怒他,以免他一意孤行地弃童菡的健康于不顾。
“留院观察?”冷冽的眸光像刀一样剐着林阳,嘴角夹带着薄怒和轻蔑,“让你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再跑一次?”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坚决,经过几次交锋,林阳大约也能够摸清他的秉性,他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缓了口气,林阳决定退而求其次:“戚先生,如果你执意要带童童离开,我希望你能够让我每天去给童童做一次检查。现在胎儿已经发育成熟,母体的消耗越来越大,童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论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丈夫,我想你都应该考虑他们母子的安全。”
“你在教我怎么做人?”冷焰从深眸里升起,聚焦的两点一动不动地定格,像是两枚楔子钉入林阳的瞳孔。
林阳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内心在为童菡心疼,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给她幸福?
“戚先生,我们还是就事论事。”不卑不亢的语气,甚至他的目光要比戚锦川更加坚定和刚毅,但在望向童菡的那一瞬间,却又是满满的温柔,像水一般。
童菡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插话,她知道自己在戚锦川面前,完全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她就像柔软的丝萝,必须托着乔木。
一如她永远离不开戚锦川,可是未来又像黑夜一般让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径,让她焦躁不安,无法确定回到别墅,锦川会怎样对待她和孩子。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或者爱孩子之类的话,更多的只是冷漠,甚至厌烦和嫌恶,而她接收的信息,一点一滴都在增加她的不安。
两个男人僵持很久,戚锦川森然开口,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在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医生之前,我允许你去给这个女人做检查。”在和林阳对峙的情况下,他能做这样的决定已经实为不易。
让陆厉行找到合适的家庭医生需要一段时间,医术高明的人有很多,然而能够让他放心的寥寥无几。杨霆宇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仍旧不免背叛,他对一切未可知的人性有着越来越重的戒心。
林阳虽然让他感到厌烦,但是起码他对童菡没有恶意。
戚锦川的忽然妥协,让林阳有些惊喜也有些讶异,他本来对此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戚锦川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偏执并且高傲的男人。
看到童菡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戚锦川冷冽地扫她一眼:“走!”转身大步走在她的前面,林阳自然地接过童菡的东西,送她上了戚锦川的车。
并且又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童童,我明天再去看你。”
目眦暴瞪,整个眼球就像刺猬似的,凛若冰霜地扎在林阳手背,语气降到冰点:“把你的脏手拿开。”
林阳像是不经意犯了一点小错似的,情绪没有多大的波澜,而且并不觉得和童菡的亲密接触是有多么罪大恶极,但是戚锦川的激烈反应,确实让他有些不适。
自从得知童菡嫁人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儿,忽然有一天成了别人的妻子,任谁都会不适。
他算是涵养比较好的,依旧保持礼貌,帮童菡关起了车门。
车上,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面色一如既往地深沉,她更不敢说话,低头绞动衣摆,默默沉浸在纷扰的心事里。
车在路上行驶,男人接了一个电话,总裁助理秦岚打来,董事会的那些元老又要开始发难。上次揭破戚墨轩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去,让董事会暂时打消更换总裁的念头。这才没消停多久,这群素餐尸位的老家伙又要跳出来兴风作浪。
一朝天子一朝臣,戚氏集团虽然挂着戚氏的招牌,可是现在戚家已经没人了,本来还有一个戚墨轩,却是在挖他墙脚的人。
手机砸在驾驶台上,因为动怒,让他浑身产生一种燥热。
童菡不知道是谁给他打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一些什么,可她最近不停地制造麻烦,习惯性地又将锦川生气的缘由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良久,她才弱弱地开口:“锦川,你又在生气了?”
“闭嘴。”钢牙磨咬,一张俊脸阴沉的就像瘴疠。
噤若寒蝉,她压抑着不敢让自己哭出来,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默默地低头不语,心中又是恐慌又是委屈。
(美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