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失态,让萧燕然错愕。
他指着画像中的人,又看了一眼,斩钉截铁的开口:“娘,刚才去看柳姐姐,遇到了一位公子,柳姐姐说是她的师兄,我瞧着,和这幅画里的人有七分相似。”
说完,他还点点头,似乎很确定。
孙氏的手有些抖,可没人知道,她的心,抖地更厉害。
看着画像上那张年轻的脸,俊朗冷酷,带着特有的威严与正气,曾经是他们所有人的表率。
可是后来,在那场变故里,死了好多人……
孙氏的目光一一扫过画像上的人,许多人,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知道那位公子,怎么称呼?”
萧燕然眉头轻动:“说起来也真是有缘,他竟同我一样,都姓萧,萧沐阳。”
孙氏捂住嘴,泪流不止。
和他长地相像,姓萧名沐阳,没错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还有昭和,既然他们是师兄妹,那肯定不会有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当初那些消逝的人,还活着?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孙氏眼睛里一片通红,多少年了,终于有他们的消息了。
“娘,您怎么了?”
萧燕然看着泪流满面的娘亲,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他说错什么了。
“娘没事,只是想起了故人,有些伤感罢了。”
孙氏擦干眼泪,看着自己的儿子,郑重叮嘱:“然儿,关于这位萧公子,容貌和你爹的故人相似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好,我记住了。”
萧燕然虽然单纯但并不傻,更何况这些日子里,他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娘……”萧燕然看了一眼画像里的人,“这位萧公子,跟我们……可是有什么渊源?”
孙氏点点头:“是有些渊源。”
仅此一句,却未挑明具体的关系。
现在情况未明,然儿又心性单纯,若是不小心泄漏出去,她担心会给他们招致祸患。
当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要他们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那……”萧燕然抿抿唇,似乎有些羞赧,“柳姐姐和我们是不是也有关系?”
看着萧燕然微微发红的脸庞,孙氏神色有些复杂。
“昭和和我们的关系,不就是朋友的关系吗,我很喜欢她。”
“这样啊……”
萧燕然的失落显而易见,孙氏不动声色的看着,却觉得眼下维持这样的状态,是最安全的。
“你先去忙吧,我给你爹写封信,说一下家里的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好的。”萧燕然就要出去,突然又转过身来,“我也想给爹写封信,到时候娘一起派人送过去吧!”
“好。”孙氏笑道,“你爹接到你的信,肯定会很开心的。”
书房里,母子二人都在提笔写信,安静的只有“刷刷”的落笔声。
不同的是,孙氏神色隐忍,似乎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感情。
而萧燕然,神色愉悦,似乎想起了某些开心的事情。
“娘,我写好了。”
萧燕然高兴的将自己写好的信叠起来,放到孙氏的面前。
“娘是不是想爹了,这么半天还没有写好啊!”
“臭小子!”
听着萧燕然调侃的话,孙氏笑骂一声:“你爹常年不在家中,我要说的事情多着呢,怎能跟你一般,净说些趣事儿。”
“娘怎么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燕然笑了笑:“那娘你慢慢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府中的情况。”
“去吧。”
孙氏一脸笑意的看着萧燕然出了书房,然后将视线落在那张叠好的信笺上。
权衡利弊,孙氏还是拿起来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又叠起来放好。
孙氏看着那信笺,有些出神。
她的然儿,终是长大了。
信里虽然如她所料,写的都是他的一些趣事,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和昭和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但最让孙氏意外,也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信里通篇都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讳,也没有些任何敏感的话题,或者是容易引起上位者猜疑的话。
从前那个一片赤子之心,对人毫无防备的然儿,如今已知晓利弊,知道不给人可趁之机了。
孙氏的心里,又是喜悦又是难受。
人总是要长大的,好在她的然儿,长大的过程并不惨烈。
柳昭和。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吧!
孙氏舒了口气,想了想,开始写她未写完的信。
一盏茶后,这封带着妻子和儿子思念之情的信笺,被送出了将军府,一路风雨兼程,送往边关。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个身影从将军府的后门,悄悄离开。
京城的某处宅子,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门后的眼睛看清来人,丝毫没有惊讶:“夫人来了,快请。”
一路直奔内院,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精神有些不好的女子,来人紧紧抓住她的手,喉头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已经看过大夫了,休息几天就会好了,你别担心。”
女子的声音软糯柔婉,好似江南的春水,缓缓划过胸膛,让人也变的柔情万种。
“彤姐姐,你怎么来了,府中可还好?”
看对方似乎还是有些难过,女子再次开口,转转话题。
“我没事,府中也安好,不过是损坏了些财物,不打紧的,只是你……”
说到这里,再看这屋里的光景,还有她的样子,任何宽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也许,只有这个消息,才能让她心里有所宽慰了。
看着那这削瘦的脸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颜色,她的心里就难以抑制的难受。
“妙儿,是彤姐姐无能,帮不了你。”
“不,彤姐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床上的女子反握着对方的手,“是我心里有心结,所以才会这样,至于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三个字如利刃一般狠狠的刺向她的心,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都知道了,大夫说你郁结于心,所以不的欢颜,身体也不好。”
来人咬了咬下唇,低下身子,靠近床上女子的耳边,轻声开口。
“妙儿,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当初你们拼死送走的,如今已经归来,就在这京城,就在你生活的京城。”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总有一日,你们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