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说完这话,便安静立在一旁。
她可不怕下人们乱说,在冬青带她出门的时候,她可是特意寻了下人们换岗的时候出的院子,而且走的路也是她有意无意哄拐冬青走偏僻小路。
若不是冬青心里有鬼着了她的道,她估计现在也不会好好站在这里与色厉内荏的黎夫人她们对峙了。
曲柔明显不信,“可是府中有小厮说傍晚时分可是看见了你出了门!”说罢,拍手三下,便见一个身穿绿色下人装,面瘦蜡黄的男子进了院子……
那小厮不明就里,见着主子们都在,小厮吓得腿软跪了下来。
“李二,你昨天傍晚的时候可有看见过大小姐?”曲柔尖声质问。
叫李二的小厮此刻战战兢兢地垂着脑袋,听见问话,身子抖如筛子,如实回答道,“小,小人见到过……”
一旁的黎夫人立马跪在曲仁怀面前,厉呵:“老爷,这就是你的好女儿,竟然学会撒谎了!求老爷给平儿个公道啊!”
曲柔也跟着跪了下来,色厉内荏:“求爹爹给二哥做主!”
“求爹爹杀了曲悠这个小贱人!”曲婉此刻也附和道。
曲悠眼底闪过冷笑,这黎夫人一家都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缁珠必较的性子,一逮到机会便紧咬着她不放,真是不知道她是该欣赏母爱伟大而失去理智还是该嘲笑她如疯狗一样逮着她不放愚蠢的做法?
知道曲仁怀会维护她,曲悠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地默不作声。
果然,曲仁怀本躺在按摩椅上,听见这番话,直起身冷硬看向小厮:“大胆刁奴,谎话连篇可是大罪!还不如实招来!”
黎夫人不可置信抬起美眸盯着按摩椅上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曲仁怀。
他这番话,明显就是维护上了曲悠!
黎夫人敛了敛眸,这次是她太急了,望向小厮,眸底黑暗深沉:“李二你的父母想来年纪已经大了吧,若是说错了话,撒了谎,可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
曲悠微蹙眉,眼底划过讥讽,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人了,只是,“母亲,待他说完再降罪也不迟。”
“如实招来!”曲仁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冷硬的面容也不再看黎夫人。
黎夫人低头苦笑,她果然是小看了曲悠的能耐了,也高估了她在曲仁怀心中的地位!
诚如黎夫人所想,曲仁怀的确开始不相信她了,曲悠是什么性子他是知晓的,更何况根据他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多多少少是知道曲悠心是细的。
如今这番自打脸,就是三岁小孩不会犯的错,更何况是他嫡女!
“将,将军,奴才没有说谎,午时时刻,大小姐出了院门便坐到了院门旁的小院子里采花,小,小人真没有说谎啊将军!”小厮一听要降罪,吓得六神无主,不再犹豫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下午他所见到的。
听罢,曲仁怀眸色微沉,看向黎夫人。
黎夫人心下一冷,想到儿子此刻正痛苦不堪,心中哪里还有其他想法,直道:“悠姐儿真是好本事!既然悠姐儿不愿意承认,若是日后查了出来,可别说母亲心狠。”
曲悠眸色淡淡:“母亲,您注意身体。”面上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埋怨黎夫人的纠缠不休,语气反而担忧黎夫人会因此伤了身体,情真意切,众人此刻只觉得曲悠识大体有教养,众人完全推翻了曲悠以前粗鄙无知的形象。
曲仁怀心中更是觉得此番无头绪的质问异常的幼稚可笑。
但是曲悠的言外之意,黎夫人与曲柔却听明白了,面上皆齐齐一僵。
“哼,只要你不毒杀二哥,母亲的身体自然好得紧!”曲婉清脆如玉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如今被年仅十岁的曲婉这样一说,众人看向脸色僵硬的黎夫人面面相觑,场面气氛一时间十分怪异。
轻咳一声,黎夫人朝宋嬷嬷睇去一睹,宋嬷嬷立马悄声退了下去。
一直观察黎夫人的春霞,见曲悠平淡如水的眸子扫过自己,也悄无声息朝宋嬷嬷反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那宋嬷嬷便回了来,曲悠见那宋嬷嬷在黎夫人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后离开,而黎夫人面上并无异样。
“我怎么知道你没买凶杀人?”黎夫人冷冷出声。
曲悠不急不躁,柔声道:“悠儿月例发给下人工钱便没有了,哪里有钱。”
曲仁怀不耐烦了:“好了,此事我会调查!”
众人齐齐禁了声。
转了转眸子,曲悠轻轻摩擦着青梅因为害怕而抖动的小手,来回着抚摸安抚,“父亲,现在已经辰时了,到了餐点,父亲可要先用膳?”
曲仁怀也觉得此番僵持下去也没什么用,正要起身,却被曲碗再次打断。
“曲悠,二哥如今这般模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饭,果然是个黑心的!说二哥出事没你参与,打死我也不信!”曲婉不甘被无视,恶狠狠吐了一句。
曲悠眸色淡淡,并未因此而发怒,她只是伤了曲平一人,如今这一个二个的,竟然变得如此的愚蠢!
她是高看了她们?
只微微蹙眉,难过道:“婉婉你怎么能这么说,爹爹回来已经一上午了,而且好不容易才忙完了公务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处理二哥的事情,如今连一口水都没喝,难不成要饿死爹爹么?!”
曲柔心一冷,她这个大姐姐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贱人,竟将她们耍得团团转,她已经看到了曲仁怀瞬间黑了的脸。
如今曲悠一番添油加醋的叙述,真是叫人恼恨不已,偏偏曲柔此刻被曲仁怀那双冷酷无情的眸子一盯,想为曲婉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黎夫人垂下眸子,恢复了往日里柔情似水,“老爷,看妾身与女儿们被平儿的事给急的,竟然这般不识大体,妾身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午膳,老爷现在可要前去用膳?”
“恩,夫人,我会给平儿主持公道的。”见黎夫人这般通情达理,曲仁怀忍不住一叹。平儿如今被人伤成了那般模样,夫人能做到如此平静,也是难为了她。
想到曲平废了,曲仁怀心中又涌起了阵阵汹涌的杀意。
曲悠微眯明眸,黎夫人这是不再追究了?捕捉到曲仁怀的杀意,曲悠忍不住讽刺,呵,果然不愧是曲府主母,儿子都残了,明知道这件事情与她有关,竟然能忍气吞声到这般地步。
感受到浓烈的杀意,曲悠抬眸便对上了黎夫人的眸子,虽然如今真正算是撕破了脸皮,可是曲悠却给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直把黎夫人气得差点维持不了面上柔情绰态的风姿。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曲悠脸色一沉,黎夫人就这样就放弃了,她敢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以黎夫人那睚呲必报城府深沉的性子,事情绝对不可能这般容易妥协。
今日若不是她重创了黎夫人的弱点,害她失了冷静,今天这仗她未必能赢,若是对上往日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的黎夫人,她根本没有丝毫的把握。
那么,宋嬷嬷到底是跟黎夫人说了什么呢?
曲悠陷入了沉思……
“哟,今天是发威了还是吃了太监的宝贝变聪明了,竟然将黎老女人给气到了,唔,应该是被噎到了,啧啧啧!”
被阴阳怪气的语气一惊,曲悠猛然转身,望向穿着白色打底襦裙,外披黄色狐狸毛坎肩,梳着复杂已婚夫人头环,面上浓妆艳裹成熟装扮的曲宁时。
曲悠长长襦裙下的腿嫌弃地微微后退一步,这乳臭未干的娃娃脸怎么都不与成熟妆扮相匹配……
她这个妹妹的品位真是看一次眼睛疼一次,还好已经习惯,曲悠只是一愣便恢复了过来,“宁儿还没离开?”
“宁儿,你怎么梳妇人头簪?!这是未出阁少女不能梳的!”曲悠震惊地瞧到曲宁梳的妇人簪,眼疾手快伸手去挠曲宁格格不入的头饰,这下曲宁可炸毛了。
“滚一边去!别碰我辛辛苦苦梳的头簪!该死的!”曲宁努力挣脱曲悠的手,脑袋还辛苦地带着满头的头饰躲避。
曲悠虽然身子骨弱,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调理得当,而且还暗自练了内功,身体虽然还是比不得常人,却异常的灵活。
而曲宁虽然身体健康,但是却娇娇弱弱从无锻炼过,因此曲悠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矮她一个头的曲宁。
终于将曲宁碍眼的头发掠直,拆掉了满头的插花,顺眼了才停下手。
见曲宁一副杀人的模样,曲悠委屈解释:“你这样梳出去,会被祖母惩罚的!”
这满头的金银首饰,她看着都头疼,她可是很好心的好不好。
曲宁心痛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头发,气得直嚷嚷,“该死的,什么惩罚不惩罚的,我曲宁何时怕那劳什子惩罚,你给我记住了,我曲宁一定会报今日的杀簪之仇的!”
似不能忍受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曲宁放下狠话后,一溜烟消失在了曲悠视线。
甚至因此忘记了她问曲悠的问题。
“小,小姐……”冷风吹过,惊得战战兢兢的青梅回过神来,就算是此刻,她浑身依旧直打哆嗦。
曲悠好笑地点了点青梅的小巧鼻子,“你啊,真是胆小。”
青梅哭笑不得,她这是为了谁才被吓成这样的!
“小姐,今天……”
“好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要在丧着脸了,当心给你小姐我招了霉运来。”曲悠打断她的话,开起玩笑来。
一听霉运,单纯的青梅立马变严肃脸,看得曲悠忍俊不禁……
青梅这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小姐,你又打趣奴婢了!”
虽然她也乐意逗小姐开心,但是一想到方才惊心动魄的场面,青梅就忍不住冷汗涔涔,背脊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