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后宅待了一辈子,在花园,瞧着自己孙女那副小机灵鬼儿的样子就知道今晚的事情不简单,不过瞧着事态发展,心中欣慰居多。
毕竟她才十几岁,日后这种阴险的事情数不胜数,既要懂得防患于未然,又要懂得伺机而动,今日的文氏,便是被她打的一个措手不及。
今晚的事情虽无法动摇文氏的根底,却给了她一个警告,同时给了顾明远一份忠告。
老夫人摸着怀里软嫩的小脸蛋儿,越发觉得初月真的长大了,不需要她的保护就可以面对敌人了,想到这,老夫人突然觉得有些眼酸。
芳姑在一旁瞧着她们,更是感动的频频拿着帕子抹泪,一直盼着子孙承欢膝下的老夫人终于被大小姐圆了愿。
屋中一片宁静,薰笼里火势旺,偶尔能听见碳火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夫人最终什么都没问,顾初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依偎在老夫人温暖的怀抱里。
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大魔王是和祖母说了些什么,奈何她知道,好奇归好奇,有些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尤其是事关大魔王,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老夫人瞧她出神,便将姜汤端给了她。
姜汤近在嘴边,顾初月想不喝都不行,她咕噜咕噜一口干了后,辣的直吐舌头,不过浑身都被暖意所充斥着,倒也舒服。
闹了大半晚,顾初月也有些疲倦,最后竟趴在老夫人腿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的安心。
这个世道就是这般,有人欢喜,便会有人愁。
菡萏堂。
被丫鬟抬回去的昏迷不醒的文氏刚一进院,就像是吃了特效药一样站了起来。
将屋门一关摔了好几套茶具。
文氏坐在黑漆木圈椅上,面目扭曲,眼中带着冷意。
今晚的结局原本不应该这样的,应该是顾初月名节不保才对!
和王二苟合的怎么会变成了秋桑?
文氏怎么想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被顾初月发现了破绽而导致今晚的结果。
虽说秋桑已死,事情已经查不下去了,但从明远今晚的态度来看,已经对她生疑。
且秋桑一死,她身边就没有可信的人了,还要从小丫鬟堆里挑人出来贴身伺候,到时候还要浪费她不少心思。
这么一想,文氏又摔了一套茶具。
对顾初月的恨意更深一层,这几日她时常在想,若是当初顾初月死在悬崖下的话,学士府失了一个小姐,她就可以借机将娆儿接来学士府,再想法子把娆儿记到王氏名下,让娆儿成为学士府的嫡小姐,日后许一个好人家,她也能多一份依靠,可现在偏偏是最坏的结果。
顾初月回来了,虽说失了忆,可脑子却变得灵光了,看着不谙世事,实则心肠狠毒,阴险狡诈,偏偏明远看起来还相信了。
这要如何是好?
文氏心中烦躁,手心里也冒了一层薄汗,她刚想把手里的帕子扔掉,就看到了帕子左上角绣的花纹。
这是娆儿给她绣的帕子。
文氏微微一笑,摩挲着帕子上的纹路。
这么闹了大半夜后,学士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明月苑尤其静悄悄的,金戈到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阴冷。
他是被复还从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的。
主子下了两个任务:一、去把白鸽找回来;二、去驯战鸽。
战鸽一直都是复还在驯养,所以找鸽子这种任务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金戈头上。
他身着夜行服,在院里摸索半天,就差进大小姐闺房里搜索了,连半个鸽子影子都没发现。
就在金戈焦头烂额之际,院里突然有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准确的听到了。
是战鸽的声音!
他们驯养的战鸽和普通鸽子的叫声略有不同,不清楚的人自然听不出来,可金戈在言闻一身边待了好几年,一声就听出来了!
金戈缩着肩膀遂着声音而去,高兴的不得了。
找到战鸽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只是当他转到回廊处时,抬头望着屋顶、窗棂、甚至是悬挂戳纱长灯的绳子上都被他看了一遍,就是什么也没发现。
就在金戈抓耳挠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鸽子的叫声又响起了,比刚刚听到的要大一点。
不在天上,那就只能在地上了,他在沿着墙边一路摸,终于在一处窗下找到了一只精神萎靡的……黑鸽子?!
但是叫声是对的。
金戈抱着鸽子回了国公府的一处偏院,准备休息。
却发现,正屋里的烛灯还亮着……
复还抱着剑站在门口,见到金戈后朝屋里道:“主子,金戈回来了。”
金戈:“…………?”
已经一脚踏进厢屋的金戈不得不转战正屋。
少年一身里衣,随意披着件玄色外袍,迎月而立。
狭眸紧闭,面无波澜。
复还抱拳道:“主子,所有弓弩已经转移。”
“立刻加紧训练。”
“是。”
复还领命出去,金戈就只好补上进去。
“主子……”
“战鸽拿回来了?”
“拿……拿回来了了……”
金戈一咬牙,将战鸽捧过了头顶。
言闻一捻起一片落在窗槛上的枯叶,侧身一看。
下一秒,枯叶被捻成粉。
就见原本皮毛油亮光洁昂首挺胸的白鸽变成了浑身裹着灰尘精神萎靡不振的黑鸽……
言闻一皱眉。
他伸出手掌,“信。”
金戈将鸽子腿上绑的铜管拆了下来,递了上去。
下意识的跑到了门口。
言闻一打开铜帽,见纸条边缘微卷,就知道这纸条一定被人拿出来过。
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小姑娘白嫩娇软的小脸儿,身子怕的打抖,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张嘴就说个不停的话。
不知道会给他写了些什么。
这一张纸条估计都没写下。
他捻出纸条,薄唇不自觉的勾起。
只是,打开的那一瞬间——
嘴角下沉,薄唇紧抿,狭眸冷冽。
纸条上面空空如也,背面同样,连一滴墨水都没沾上去。
言闻一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小姑娘打开纸条,知道信是谁写的后,趾高气昂的把纸条塞回铜管,将鸽子蹂躏一番丢到了草坪里,整整一天两夜。
脑海里的画面生动形象,言闻一面沉如水,狭眸阴鸷。
呵!
这是把婚约骗到手后就想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