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1 / 1)

连带着被拖下水的是无辜的郑义,一眼就被前女友认出来了,也不知对方在心虚什么,蓦地就站起来指责:“郑义,你跟踪我?!”

“谁,谁跟踪你了!”郑义结巴着答道,“我就不能来这儿吃饭吗?”

“有这么巧的事吗?”前女友的反应很大,“我不是都说了,我没新欢!我哪来的时间谈恋爱啊?而且就算有,那关你什么事?”

“你这人太自恋了吧!谁关心你有没有新欢,我……我是和我女朋友一起来的!”郑义心虚地指了指对面的纪桐,“喏,这就是我女朋友,你可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纪桐正心虚地低着头猛喝冷冰冰的柠檬茶,被他这么胡扯,吓得一口喷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只壮胆的吗?!!

整个发展开始变得像八点档连续剧,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到纪桐身上。其中最让她觉得火辣辣的,却是那个淡如清水的眼神。

送纪桐猕猴桃的秦医生一眼认出了她,不识相地胳膊肘顶了顶杭迦白,“喂,怎么回事,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杭迦白的脸色差极了。

因为这么一句轻声的提醒,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纪桐的第一反应还是跑,而这次刚到门口,手腕就被人轻轻抓住了。

杭迦白淡定地对其他人交代:“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两人并肩在熟悉的街上走了一段,谁都没开口。

以前纪桐常来这里玩,这附近几条街的美食早已被她吃了个遍。不过她还是最喜欢生病时杭迦白亲手给她煮的粥,很淡,却莫名觉得好喝。

杭迦白那时候的大学同学,没有一个不认识纪桐的。他们也跟着开玩笑叫他白开水,而他脾气很好,总是淡淡笑着回应。现在他的眼神变得很陌生,看着她的时候会时不时出现波澜,偶尔还会发呆。

想着想着,大概是被老板的乌鸦嘴说中,纪桐真就觉得肚子痛了。最后坐在空旷的路边,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望着前面紧靠着中诚医院的F大医学院。只觉得冬夜实在漫长,饥寒交迫的时候,她总是很想喝一杯白开水。

杭迦白和她一样随意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一抬头,就看到那张耐看的脸近在咫尺,可惜不大会说话,万年开场白总是一样的:“纪桐,你怎么了?”

可这么句简单又熟悉的问候,偏就戳中了纪桐的软肋。

杭迦白低下头,俯身靠近,看上去像在安慰小孩子,“肚子痛了是不是?”

面对机智的杭医生,纪桐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他的手就自然地往她肚子覆了上来,她下意识想躲。瞬间,肩膀就被他另一只手揽住了。

这么一来,纪桐就像是被圈在了杭迦白的怀里,明明已经心猿意马了,却还要回答他一本正经的提问。

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完全是给人看病的套路。

最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大碍,以后空腹别喝那么多冰的饮料,伤胃。”

纪桐忽然就想起母亲说自己讳疾忌医的事。

其实她对医生没半点意见,相反的,还有难以言喻的重度依赖。

以往碰到任何事,身边总有个呆医生守在那,把她宠得矫情又柔弱。而他离开以后,这份依赖感不得不被现实逼着逐渐转为逃避。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被杭迦白看出了小心思。他松开握住她肩头的手,轻叹了一声:“怎么来这边吃饭,也不和我说一下的?”

纪桐料定他是明知故问,抬眸却看到他温和沉静的眼睛,他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于是她心虚地反问:“杭医生,你认为今天这情况,适合叫上你吗?”

“我认为挺适合的。”杭迦白看着她,语气轻描淡写,“不想见到我吗?”

纪桐不知怎么回答,就干脆扯开话题:“你的同事好像误会了,要紧吗?”

“不要紧。”杭迦白笑了笑,“不用和别人解释太多。”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

陪纪桐坐了会儿,杭迦白才站起身来,“还痛吗?不痛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她下意识问:“水饺吗?”

他清朗地笑道:“当然不是,我们自己吃,那儿场面太乱了。”

纪桐点点头:“这倒是……”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敢确定,犹豫着开口:“杭迦白,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和别人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他站原地怔了怔,眼眸里难得出现了一丝落寞,“不是不想说清,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杭迦白天生就是不爱多解释的性子,又从不参与八卦的讨论,更不可能和别人自曝情史了。纪桐想到这,忽而没心没肺地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个前任很正常。”

刚好碰到下课的时间,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了些吃夜宵的学生。两人间尴尬而暧昧的气氛凝滞在周遭流动的人群里,须臾后又被喧哗冲散。

杭迦白蓦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人少的路灯下带。

他的手宽厚温暖如从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她的,直到周围只剩下静谧,和她就快要掩藏不住的心跳声。

“坦白说,我确实存了私心,才不愿意解释。”杭迦白终于有机会好好和她交代,“因为……有时候觉得,被人误会也是开心的。”

她的心跳频率骤然被这位心外医生拨得很乱,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又说:“桐桐,我真的没办法把你当成前女友。”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像从前那样唤她“桐桐”。

纪桐彻底傻了眼,只觉得恍如隔世。手心里湿哒哒的,不知是她的汗还是杭迦白的。

她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眸不敢看他。其实杭迦白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可她总是不敢相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纪桐总忍不住想靠近,可每次想到失去后那种痛彻心腑的感觉,又觉得与其拥有过再失去,还不如不要拥有的好。

“你知道我不擅长表达。”沉寂片刻后,杭迦白重新开口,“我以为我们之间……即便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可事实是,你好像一直没有把我放在考虑的范围内。所以,我想要来重新报个名。”

“报名……?”

“嗯。”杭迦白的声音很轻很低,话语却又十分坚定:“就当没有过去,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纪桐脑子很乱,不知不觉又想起那个古怪的理论。谈了一场很久的恋爱又分开,在别人看来和离过婚没什么差别。不知道是谁最先说起的,分明经不起推敲,可就是让她深信不疑。那么多年的感情,又怎能如他所说般轻易视而不见?

一直以来,她所做的只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顺其自然,从没主动分析过自己对这段关系的期望。

也许……她可以更勇敢一些。

“杭迦白。”纪桐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敢保证最后会怎么样,如果你不嫌我麻烦的话,我们……再试试?”

他总算松开了一直紧绷的嘴角,眉眼舒展地轻笑起来,一个淡然的“好”字像是等待了多年。

**

两人生疏地闲聊着,到了从前经常一起去的本帮小菜馆,老板没换人,一见面他们就说眼熟,也不知是不是真记得。

店里还有几个杭迦白的学弟学妹,点了一桌子菜和一打啤酒,口沫横飞地聊着关于解剖的事情。纪桐以前倒是对这个感兴趣,缠着杭迦白讲了一回。他又是较真的人,要么不讲,要么把细节形容得很细致,活活能把她说得吃不下饭。

纪桐用手撑着脑袋,侧目看着那桌年轻的大学生,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当年没分开,又会怎样?

她已经不是十□□岁爱情至上的小姑娘,能在爱情上花那么多的心思。倘若真是谈了十年恋爱至今,或许她对杭迦白早已经没了心动的感觉。

所以,这种事又怎么好说呢。

纪桐正发着呆,听到对面桌上有人轻声说了句“杭老师”。再然后,几个人就上来打招呼了。

杭迦白还是从容地微笑着,提醒他们少喝点酒。

那几个学生似乎正在中诚实习,很敬重杭迦白,连连点头说好。打完招呼也没敢打扰他,就自觉地坐回去了,可八卦的目光却仍在两人之间徘徊。

纪桐往桌边靠过去,压低声音,怯怯地问杭迦白:“我怎么觉得,这里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你啊?”

“没这种事,只是巧合而已。”他莞尔,反问她,“你会觉得困扰吗?”

“嗯?我有什么好困扰的?”

杭迦白无奈地扬起唇角,“我以为你不太喜欢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可怜……

纪桐心虚地偷偷看他,他正专心地帮她挑酸辣汤里的香菜,所有事一如往常。挑完香菜,才舀了一碗递给她,“抱歉,刚才没来得及和老板说不加香菜。”

她忽然觉得于心有愧,搅了搅汤匙,不经意似地问:“杭迦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杭迦白诧异地抬眸,笑道:“当然,只要你愿意听。”

纪桐思考了会儿,“你是什么时候去中诚的?”

“两年前,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

“等一下,英国?”她忽然出声打断,“我记得那时候你去了美国,而且你妈妈也在那儿。”

杭迦白的家庭有一点复杂,纪桐从未听说过关于他父亲的事,只知道他有个母亲,改嫁后移民去了美国。杭妈妈虽然人在国外,却无时无刻不在为杭迦白作打算,为他安排出国留学,又给他介绍朋友的女儿顾小姐。那段时间他情绪很乱,脑袋里唯一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他都要陪在她身边……

“过年的时候我确实去了趟美国看我妈。”杭迦白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低眸笑道,“其实,我本来和她说了,要带你一起去见她的。”

“……”纪桐愣怔片刻,“后来呢?”

“后来你父亲出了事……”他点到为止,没再往下说。

一想到当年的事,两人都不知不觉陷入了沉默。

“说说你的事吧。”杭迦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随便什么都行。”

“我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她无奈地笑笑,“平平淡淡,没有大起大落。有时候忙得天翻地覆,好几天不睡觉,有时候又闲得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平淡也很好。”杭迦白总结道,“轰轰烈烈的,也不尽然都是好事。”

他的性子还是那样沉稳,说出来的安慰保守却不刻板。

她太习惯这种温暖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吃顿饭。席间她偶尔撑起脑袋,专注地听杭迦白说话。她经常吐嘈他无趣,却又时不时地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宽广知识面所震惊。

很多感情经得起天翻地覆的考验,却熬不过平淡岁月里的相守。纪桐尚且不敢想象两人的未来,但觉得有他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柔安定起来。

后来隔壁桌的学生散场了,特地来和杭迦白道别。他站起身,交待他们早点回宿舍,不要在街上游荡。

酒壮怂人胆,那几个孩子喝上了头,就和他开起了玩笑:“杭老师,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大家都不知道的?”

杭迦白微笑着看向纪桐,她正饶有兴致地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脸颊,似乎和大家一样等着围观他的窘状。

他勾了嘴角,难得回应起了他人的八卦:“十年了,你们自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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