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外黑暗的冰原上
一行脚印在雪地里慢慢被风雪所覆盖,蔓延着通向了冰原深处。后来而至的飘雪落在冰原上,片刻之后,就不剩下一丝痕迹的存在。
而深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拖着酒瓶趔趄地走在冰原上。那脚步踩在充满冰缝的雪地上,咔啦的声响微弱地响着,只不过被风雪所覆盖。
而老人毫不在意脚下的异响,只是固执地在雪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任凭凛冽的风雪拍打在身上。
老人面无表情地走过了一具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冻死而留下的尸骸,提着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
在这样的地方,死亡是经常发生的事,老人已经是习惯了。
直到老人走到了一面明镜般的崖壁面前,他才慢慢站稳了脚步,屹立在风雪中。
老人沉默地看着那面崖壁,看了许久。
之后缓缓将酒瓶放在了崖壁前,动作晃悠地拿出腰间的猎刀,对着崖壁劈了下去。
冰层在那瞬间破碎开,布满龟纹的裂痕在崖壁上生长。
而老人拿起酒瓶从破开的洞口走了进去,也不去管身后渐渐掉落的碎冰。
那碎冰堆落着慢慢将洞口掩藏,和风雪一起将崖壁重新封上。
在老人走进冰洞的时候,两旁被冰封已久的灯光重新亮起,照亮了整个深洞。
这处冰层组成的洞穴并不是很长,老人稍微走了几步就已经过了一大半的距离。而洞穴的深处,则是立着五块没有名字的石碑。
这是一处坟墓,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埋葬的人。
老人显然是来看望这里沉睡人的,他将酒瓶放在了中央的墓碑前,缓缓坐在了一旁的寒冰上。
洞穴的深处里除了五块石碑,在一旁还有一尊被冰封的石像。那尊石像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右手伸向了面前的石台,而左手则是掉落在了地面上。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石像内清晰的衣服痕迹,以及腰间猎刀的纹路。
那石像和老人是如此相像,身上的穿着以及腰间的猎刀。
如果有人在这儿,一定是分辨不出老人和石像哪个才是真人,忽略那掉落的左手的话。
而老人的目光则是看着石台,上面依次摆放着一柄大号的猎刀、重型狙击枪、以及一挺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重机枪。
而石像伸出手的位置上,则是空荡荡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摆放。
老人看着石像慢慢站了起来,将酒瓶里剩余的酒倒在了石像表面。
许久之后,石像竟然是有了一些异样。
封在石像表面的冰层剥落着,露出了内部那丝织的灰色大衣。石像的右手突然震开了冰层,那青色的手指慢慢收缩着抓拢成拳头。就连地上的断臂都活动了起来,像一条游蛇一般攀爬着石像的身体而上,咬在了断裂开的左臂上。
而老人一直都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唯一的动作就是将空酒瓶放在了石台上。
“啊!”
石像吼了一声,之后扶着左臂喘着气站在老人面前。
“任务完成了么。”老人慢悠悠地开口问。
石像甩了甩身上残留的冰屑,之后才转头看向了老人。
“我想是的…我已经完成了任务。”石像回答着,以那苍蓝色的眼睛盯着老人。
“那孩子没事吧…”老人继续问道。
“看起来是正常的,之后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说的是哪一个孩子?”石像站在原地回答。
石像的声音并没有那么沙哑和生硬,听起来就像是和老人一模一样的,就是少了一些稳重感。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都还活着。”老人摆摆手。
“是啊,不像我们,都还活着。”石像转身看着石台,目光在那空荡荡的地方停留着。
“帕克…”石像突然开口。“你说那孩子,真的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人么?”
老人也看向了那空荡荡的地方,开口缓缓地说:“那不是我们能选择的,那种决定,叫做命中注定。”
“也就是说我们命中注定会死?”石像笑着说。
“不,是某些东西,注定会活。我们无法阻止,只能是默默等待那一天的来临。”老人语重心长地解释。
“那你等了多久?还要等多久?”石像转头看向老人。
“相信我,不会太久了。到那个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恶魔的复活,谁也杀不了它。”老人说,“只有它才能杀了自己。”
“即将到来的审判之日么…”石像喃喃着回头,眼神紧盯着石台上。
“那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小镇南方夜幕
几名士兵在一处洞穴前警惕地巡逻着,而洞穴口停着一台充满导弹发射口的战地装甲车。车前站着几个人,他们表情冰冷地站在装甲车前。
虽然那些人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破损的作战服,但是仍旧能从那眼神中察觉到一种充满危险的獠牙。身上的枪支以及武器随意别在身上,但巡逻的士兵有理由相信那些人在敢受到危险的时候会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武器,一种莫名的直觉。
这时从山洞内走出了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他看了一眼装甲车,慢慢向着车下站着的人走去。
“罗刹的伤势怎么样了?”鳄鱼看着慕容走了出来,扔掉了手上的烟头。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他也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慕容走到鳄鱼身旁回答。
鳄鱼松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幸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找到他。”
“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慕容环视小队的成员,命令地说着。
“那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才是最可怕的。”鳄鱼懒懒地说了一句,“不过罗刹应该要醒来了吧…这样的叫法真是不习惯。”他挠着头。
“也许快了。”慕容转头看向山洞,以及那里出现的一名大叔。
那也是组织的成员,潜伏在叛军内的众多成员之一。
“嗨!大叔,你有吃的么?”鳄鱼朝着大叔喊着。
“要吃自己来拿,食物补给全在里面。”大叔敲了敲背后的山壁。
鳄鱼跳下车,提着外套走向了山洞,并笑着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没关系,食物有的是。”大叔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慕容,以及那些站在装甲车前的小队成员。
随后大叔走到了慕容身旁,拍了拍装甲车那还有些余热的炮管。
“组织怎么会派人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任务么?”大叔问。
“你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了吧。”慕容没有回答大叔的话,只是冷冷地反问。
“他之前和我说过,没想到罗刹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大叔摇着头回答。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大叔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这东西是什么玩意?”他再次轻手拍着面前的炮管。
“重型火力战地装甲,是新一代的对空对地主力装甲,在国会里的代号是飞火。”一旁的小队成员鬼械回答。
“飞火…”大叔喃喃着,“这东西看起来不错。”
“但是有一个缺点。”鬼械突然说。
“什么缺点?”大叔疑惑地问。
“虽然杀伤力强,但是弹幕过于宽广,而且命中率实在是不敢恭维。”鬼械接着说。
大叔看着那一排排漆黑的炮管突然说:“就是太过耗费弹药了。不过你们就是靠着这东西突围的么?据说小镇内的机械军团几乎是国会三分之一的兵力,就靠着这一台火力强大的装甲车?”
鬼械掀开装甲车的顶盖,看着内部焦黑的电缆,缓缓地说,“不是突围,是歼灭。而且靠的并不是这台装甲车。”
“那又是什么?”大叔好奇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鬼械将铁盖合上,转头对大叔露出笑容,“大部分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
鬼械说的没错,大部分知道那场战斗真相的,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层层叠叠在小镇内,静静地被落雪冰冻。
死人是不会透露秘密的,所以想要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变成尸体。这方面组织一直在做,虽然听起来非常极端,但确实就是组织的作风。
所以无论是制造秘密的人,还是有意保守秘密的别有用心人,都逃不过组织的利刃。
所以这些年来国会中不少官员都会默默其妙地消失,不是被爆出在某个山沟沟内陈尸荒野,就是因为某些罪行被当众审判。
不过现在教皇退位,国家的形势堪忧,审判局也遭到了国会的极力打压,整个大陆都变得越来越不太平了。
国会内部大部分都是好战分子,在他们的统领下国家与南边的叛军战事频频发生。而叛军也慢慢在开始学习国会的机甲技术,虽然还达不到国会那样的作战水平,但是机甲的模型已经是初具规模了。
反倒是国会,在机甲的研发技术上寸步未进,鬼械都可以预料到将来叛军会成长到能和国会互相抗衡的地步,如果国会再不有所作为的话。
但无论是怎样,结果对于组织来说都不会太好。战争可是用生命来奠基的,组织虽然行事狠断,但出发点都是在以生命为重要的理由来考虑的。
虽然组织中也有很多成员厌恶这个世界上的大多人,但还是会去拯救那些无辜丑恶的生命,因为在那些世俗人的当中,是存在真正需要被拯救的人。
也正因为组织的成员不抛头露面,所以也不需要去理会政客这些烦人的条条框框。
敌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斩断就是了。
不过,这终究是一条勇者的道路,组织不露面,代表着他们除了相互依靠的成员以外孤立无援。在每一次战斗中都有可能被一些仅仅只是想保护人民的士兵所击伤,然而组织的成员却不能告诉那些士兵自己的真正用意。
不被理解的孤独感。
不过,幸好他们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共同选择了组织。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值得炫耀的事,即使是走到大街上高喊‘我在拯救世界!’也只会被当成是精神病看待。
所以每一位组织的老成员都习惯了孤独,孤独到都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上一次鬼械照镜子的时候,还是在组织的基地中。成员们面对面地在给对方上着伪装,鬼械透过成员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陌生样子。
鬼械承认自己是变了,变得有些神神颠颠的。这是组织成员的通病,平日里生活在一起是一个模样,而执行任务时大家都会默契地收起笑容,变成一个不言苟笑的杀神。
这个组织就是这样,任务时是一群杀神的集合体——一群只会杀人的神经病。
鬼械就觉得自己就是个精神病,也许是脑袋里有着另一个自己,在某些场合里会突然占据自己的身体出现。而自己不会有丝毫察觉。
也正因为是魔鬼,才感觉不到悲伤,队友在自己面前死去都不会有失落的感觉。
风狼笑着说离开的时候,鬼械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明明是那么重要的队友。
真是悔恨啊,这样的自己还不如死掉算了。可鬼械知道自己不应该白白死掉,至少是为了换取什么才对,就像是风狼那样。
鬼械想着转头看向了山洞。心里想着那个少年,那几乎是决定他们全部生死的一幕。
“那才是,真正的魔鬼吧…”鬼械回头叹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一根雪茄。
“小镇那里还有什么情报么?”这时候,鳄鱼拿着一些食物走了过来,嘴里还塞满了面包。
“暂时是没有了。”鬼械回答。
鬼械身旁的就是便携电脑的监控地图,此时上面的侦查数据上是一片灰暗的红色,那是小镇内机械士兵的尸体。
那些尸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小镇上,连同一旁的巨型机甲,无一幸存。
“不要松懈,我们还没有搞清敌人的真正意图。国会搞了这么大的架势,肯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鳄鱼含糊不清地说着,将食物递给了一旁的队员。
鬼械掐掉了雪茄,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下去:“不过我发现了原本在一旁的巨型机甲里,有些微弱的生物电磁信号。不过现在却又是不见了。”他遗憾地说着。
“会不会是我们之前遇到的怪物军团,在小镇内我们可是没有发现一具怪物的尸体。”鳄鱼用油腻腻的手展开地图,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说着。
“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鬼械说,“但是我在那些机甲下扫描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由于时间原因,我已经是留下了几个探针,现在就等着那些探针打到地下了。”
鳄鱼瞥了一眼电脑的屏幕,“看样子离目标很近了啊,大概还要多久?”
“预计还要三分钟,就快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鬼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巨大红点,它一直是延伸到了地下几百米处。如果不是拉远了视图,屏幕上显示的就只能是一片红色了。
“那刚好够我吃完这条黑麦面包。”鳄鱼拿起了一条面包,再次咬下了一口。
“我终于是知道你的代号为什么是鳄鱼了。”鬼械喃喃着道。
“你不吃么?慕容。”鳄鱼转向了身旁站着的慕容。
慕容一开始就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下。
“我正在吃。”慕容拿出了一块白色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你从哪藏的私货,还有没有?”鳄鱼看着那白色的糕点有些流口水。
“这是最后一块。”慕容淡淡地说着,眼神一直是盯着地面。
“真是小气。”鳄鱼抱怨了一句,低头咬着面包。
但那瞬间,一阵地动山摇袭来,鳄鱼手里的面包也随之掉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还在盯着地上面包发愣的鳄鱼就被慕容拉到了一旁。
“发生什么事了!”鳄鱼挣脱开慕容的控制,目光环视四周。
地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过原本鳄鱼站着的地方,已经是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装甲车在裂缝形成的一瞬间被吞入,并卡在了裂缝之间。那裂缝是从地底延伸而出的,站得最近的鬼械甚至都能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裂缝中吹来。
鬼械低头看着手里抢救出来的便携电脑,屏幕显示已经是有一枚探针打到了红色的区域,而且自己的脚下正有生物反馈在不断增强。
而且那渐渐就要突破地表的反馈,就在鬼械的正下方!那种速度,那种密不透风的生物反馈,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他们的脚下。
鬼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在那瞬间往身旁一扑!
“快躲开!”他大喊着。
而就在他扑向一旁的瞬间,一条漆黑色的圆柱形物体从地底破土而出,一直卷上了半空!
就连原本卡在裂缝中的装甲车都被掀起,散落的炮台在空中支离破碎!
显得那么脆弱。
鳄鱼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掉了,要不是在那瞬间慕容戴着他离开了那区域,现在自己的是否还活着都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圆柱体的表面上镶嵌着白灰色的鳞片,那又像是寄生在那东西表面上的一样。而且一头尖锐的利刺穿透了装甲车,另一边还在地下。
它还未完全出现就已经是这样,鳄鱼想象不到地下那是什么样子的。
还是说,那才是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