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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天还没挨到鸡鸣,船上就出岔子了。

火光自船尾亮起,尖叫还没来得及撒丫子狂奔就被人一把捂死在了喉咙里,弥夏的纸鹤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入,险些被江楼月的结界拦头砍成两半,好不容易闯进去,对着一脸阴郁的江楼月就是一声嚎啕:“夜君诶,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哪儿出大事一概语焉不详,那哭腔倒是挺真切。

江楼月怀疑事件和乔凡有关,因此决定亲自走一趟,出门前不放心的又加固了结界,又叮嘱了一遍乔凡千万不要出门才跟了过去。

房间之外动静大的仿佛在演灾难片,其势头和当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泰坦尼克号有的一拼,乔凡再无心睡眠,忧心忡忡的爬了起来,探头向窗外看了看,不出意外看到了船尾的一片火光。

看上去像是蓄意纵火。

“就说上公公交通工具安检很重要……没事吧这个……”乔凡嘀咕着,坐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怎么的,从刚刚起他就开始心慌了,好像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似的。

忽然,他感到脖子下方的皮肤一阵灼痛,没忍住痛呼出声,身子跟着一抖撞到了桌角,疼的弯下了腰,一直藏在衣服里的红石头掉了出来,细看竟然发着幽幽红光。

什么玩意儿?!

见过太多奇怪的东西,乔凡强忍着才没一把把它扯下来扔地上。

只见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石头已经大了一圈,红光幽暗,曾经浑浊含絮的珠子现在竟然能隐隐看出一些层次,里面的东西似乎还动了动,就跟活过来了似的。

房外的躁动似乎渐渐平息了一些,乔凡猜要么就是集中逃去了远处,要么就是都躲回了客舱大气不敢出,房内十分安静,那珠子作了会儿妖,估计是见没翻出什么花,光芒又渐渐弱了下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安安静静的当石头去了。

乔凡松了口气,心里正想着一会儿要把这事跟江楼月说说,忽然背后一僵。

凤骨船的客舱设施还凑合,一边是有屏风遮挡的浴室,据说沐浴是靠玄门仙器来完成的,因此时刻都有热水供应,善后也不用担心。另一边是起居用的空间,有床也有坐榻,窗户有两扇,一扇靠床,直对着云海盛景,一扇靠桌椅,临船舱过道。

乔凡现在就是背对着船舱过道的。

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奸细的哭泣。

那像是女人的声音,如怨如诉,极端压抑,针似的钻进你的皮肤,顺着你的血管蜿蜒而上,刺的乔凡后背一阵阵发凉。

“救……救命。”

乔凡支棱起耳朵,辨别了好一阵才听出对方在喊什么。

救命?!

乔凡一愣。

等适应了这样的声音,要分辨对方在说什么就相当容易了。

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其微弱,或许是受了重伤,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生长在新时代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乔凡第一反应是去救人,但想到此刻自己并非身在云海下,又想起了江楼月的嘱托,犹豫了一阵,但听着对方的声音越发微弱,最后还是心一横,退而求其次的推开了窗户,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窗户推开,没人?

乔凡一愣,借着才发现人都已经缩在他的墙角了,不注意还真不会发现。

听到头顶上的动静,趴着的人浑身一震,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先试探着露出了自己的花头巾,然后是那双含怒但怕的双眼,最后整张脏兮兮的脸才露了个全貌,看上去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那妇人像是一头濒死的母豹,看上去随时准备搏命一击,但力刚一续满,却发现来的并非敌人,一时间处理不好恐惧和欣喜之间的复杂关系,眼泪倒是争先恐后的滚了出来。

“好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

乔凡这才注意到她下面还压了一个女孩,看模样不足八岁,紧闭着双眼,生死不明。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正常男人,在危急情况下看见向自己求助的弱者时是很难不伸出援手的,乔凡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了一声“你等等”就掉头跑了过去。

开门时一把没拉开,倒是江楼月布下的结界跟有智商似的跳了跳,像是警告,乔凡犹豫了一瞬,但到底人命关天,心想着只出去一下应该没事,一用力拉开了门,扑倒了那妇人跟前。

“大婶别着急,你跟我说你伤在哪里了,我帮你包一下。”

那大婶一把抓住乔凡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奋力挪开了一些,把自己的孩子推到了乔凡身边,用力大的几乎要把乔凡的手抓下来几层皮肉。

“先把我的孩子,送进去,别管我,先管我的孩子。”

这妇人的手十分粗糙,仅仅是被握着就觉得手疼,而且看上去相当执着,乔凡没办法,只好把那孩子先给抱了进去。

那孩子十分奇怪,比起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带有血污的母亲,她却白净许多,看上去像是刚从床上被抱下来的似的。

乔凡觉得有些违和,但没多想,将那孩子安置好后又跑了出去,打算把那母亲也接进来,谁知道那母亲看着求生欲望挺强,眼下看孩子安全后却竟然没有了一点念想,无论乔凡怎么说也不愿意再挪动一步了。

“公子心善,受累太多,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便移动,现在没死,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死不了,公子还是先进去吧……进去吧……这外面乱,可千万莫要连累公子了。”

乔凡虽说为了救人跑了出来,但江楼月的叮嘱他也听进了心里,着实不便久留,只好回去,只是回去也不放心,于是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道缝,向那妇人询问起了情况。

“这船上白日里不还好好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妇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声音极小,但听上去比先前稳了许多:“这世道,哪儿还有什么好和不好的,看着好,骨子里都烂透了,受累的只是我们这些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罢了。早先船上像是混进来了一批寻宝人,说自己在船上弄丢了宝贝,若是找不到,便要杀光咱们一船的人呢。”

乔凡和这群人打过照面,知道她说的谁,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们可说过是什么宝贝?说一声也好让大家一起找,何必开这样的杀戒。”

那妇人又是一声苦笑:“那如何能说,若是被人捡了去,他们一说可不就更没人愿意还回来了吗?何况那群寻宝人,又何时是讲过道理的呢?”

她说着叹了声气,浓浓的愁绪,像是七八月的阴雨天气。

“那也说不通,他们不过一届寻宝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就没人管么?”

“这伙人为非作歹惯了,仗着有无数仙器,什么人敢管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相互勾结罢了,那些玄门,成日里享受着我们劳作的成果不说,背地里还要资助这些马蝗虫吸我们的血,天理啊,天理啊。”

旁的仙君不说,但就乔凡认识的几个,江楼月也好,弥夏也好,就连鬼界的尽生也好,也是断然无此贪婪不已的兴趣的,于是忍不住分辨道:“也不尽然如此吧……”

谁知这一下竟然踩中了那妇人的痛脚,悲呼道:“公子是心善,看着便知道是被人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儿有我们知道的多呢,日后你便懂了,那些仙君也好,玄门也罢,不过都是些花架子,吃着我们用着我们,恨不得将咱们的骨髓也给刮干净,哪儿还顾得了咱们的活,若是有别的地方能让我们讨日子,我是断然不会愿意再生活在此处的!”

乔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了嘴。

那妇人说着说着,见乔凡不接话,闭了嘴,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不像公子,公子心善,公子救了我的孩子,是真心替咱们的幸福着想的,不比那些夜君玄门。”

乔凡听着尴尬,要不是念着救人一命,早把窗子甩了,现下只好听着那妇人的絮絮叨叨,也不知她是进展还是怎么的,竟然就说个没完,乔凡在她的歌颂声里都觉得自己将要步步生莲,登上西方永恒的极乐净土了。

“大婶你别再说了,好好休息吧。”

“不,不你还是让我说吧,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那妇人说着,竟然声泪俱下了起来。

乔凡:……

苍天。

而就在他即将被这妇人的嘀咕给逼疯的时候,一直安静躺在后面的小女孩忽然动了动,跟球形关节的木偶似的动了动四肢,最后滴溜溜转过了头,绕杠似的在脖子上旋了一个标准的三百六十度,面部和床单接触时发出了点声音,乔凡回头看了一下,却只见到一个依旧一动不动的小姑娘。

“大婶儿,你闺女像是醒过来了。”

那妇人一顿,随即嚎啕了起来:“谢谢公子啊,谢谢公子啊。”

乔凡被她浑浊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心里再一次对大婶这个物种生出了无上的敬畏,只好手忙脚乱的帮着劝。

而就在他背后,那小姑娘再次转过了头,这回直勾勾的朝着他的后背,慢慢睁开了双眼,拉面皮似的在两边嘴角扯出了一个僵硬无比的弧度。

就像是一个怪物。

江楼月飞速赶至船尾,只见先前通明的火光已经被一群普通乘客扑灭了不少,男女老少依偎在一个角落相互取暖,看样子经过了一番狼狈,看见江楼月来了之后也没什么动静,依旧各干各的。

江楼月身为夜君,虽说向来去留随心,但其实对这类事颇为上心,这一点从他闲着没事就要去除邪祟便可见一斑。

眼前的景象颇令他满意,点了点头,心里给弥夏记了一笔。

视线转向另一边,便是那伙寻宝人了,他们被捆的死死的,好似一个个畸形怪状的猪肉粽子,弥夏像是怕他们作妖,捆的相当紧,绳缝与绳缝之间连肉都鼓了出来,像粽叶里塞多了米似的。

江楼月点了点人头,发现还少了一个,就是早先胆敢对乔凡动手动脚的那位,弥夏眼下不在,想必就是去追他了。

这么点人还抓不全,江楼月又皱了皱眉,想好了等回去后定要把弥夏丢给他大哥再练几天。

“夜君——哈啾——就是这些人!”

正想着,弥夏从凤骨船身上的阡陌巷道里提了个人飞奔而至,那侥幸出逃的寻宝人想必恨不得一早就被抓住最好,他脸朝下被一路拖了过来,路上不知靠着那张脸横跨了多少艰难险阻,原本就沟壑纵横的脸现在更是神鬼莫测,丑的江楼月看一眼就受不了了。

他不知道哪儿弄来了一把扇子,一展开就遮住了眼睛,没等那寻宝人把头抬完全就一脚踩了下去,正好把那寻宝人的脸踩的陷进了甲板里。

“所以呢?出什么事了,这伙普通的寻宝人莫非你解决不了?”

“那倒不是。”弥夏‘嗨呀’一声提起了那倒霉蛋往边上一扔,拍拍手说道,“当初航海商人们集体向仙州府请愿才得到了当寻宝人的机会,一直以来,寻宝人虽说性格凶狠,但碍于仙洲法条也不敢真做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现在却突然异想天开做了这种事,我觉得奇怪便想着叫你出来看看。”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江楼月抬眼扫了扫那群被禁言的寻宝人,“天下攘攘皆为利来,逼急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出来。那么,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吗?”

“这便是第二点了,在夜君来前我问了问,他们说自己是在找一颗上古奇石,看着像是最普通的红石头,肯定是被船上的人偷了,我怀疑他们说的就是乔公子身上那颗。”

江楼月说:“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只是我想不明白,鬼界众元老加你我二人也没能看懂那珠子里的玄机,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弥夏撸起袖子,看上去准备去揍人:“这个问一问就知道了。”

江楼月很嫌弃:“先前那么久,你就问出了这点东西?还放跑了一个人?”

“呸,我让他跑了那是意外,我要是没记错,寻宝人当初立下誓言,说自己寻宝过程中生死有命,因此仙州府是明令禁止将一些逃命用的仙器卖给他们的,但这伙人却有乘风逃亡的本事……夜君知道近年来有谁做这私下的买卖吗?”

那这私下的买卖就多了去了,民智处于半开化的状态,不提素质多高,一个个倒是率先知道享受,放着众仙家的仙器不用,谁还想着要去自力更生?

而有需就有求,玄门内部也并非所有人都是一心向着大道长生,和普通人接触在所难免,一些新奇的仙器也就应运而生,不走明面走私货,这事谁都心知肚明,但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若是强行禁止又显得太上纲上线,因此所有人都睁只眼闭着眼。

就一个普通的乘风逃亡而已,稍微有点能耐都能做出来,连各派绝学都用不到一点皮毛,鬼查得出来。

江楼月皱眉,总觉得这事早有预谋,因此解开了一个人的禁言术,问道:“谁给你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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