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和慕玖过去了才发现,大批大批的逃难‘乱’民正如‘潮’般涌向城中,官兵们竟都要拦不住。
有粗鲁的官兵直接拿枪杆吓唬百姓,但也没用,饥饿有时能让人忘掉一切。
刚刚沈羽已经吩咐了下去,派遣了六万人马去各小城堵堤救灾,梅桩城大多兵力都用于此了。
世事喧嚷。
“诸位,都别拦了,让他们进来。”沈羽用上了内力,向那边的官兵喊话。
官兵们愣住了,饥饿的百姓趁官兵们怔愣的空挡蜂拥而上,冲向了城中。
“城主大人,给点饭吧。我孩子还这么小。”一个衣衫褴褛的抱着孩子的‘妇’‘女’哭道。
“城主大人,我已经三天没喝水了。给点水喝吧。”一个破布都要遮不住身子的老婆婆道。
然后便又众多难民涌了上来,纷纷求助。
沈羽眸光里迸出了寒意,三天……既然那么久的灾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报上来?
“开仓吧,”沈羽吩咐旁边管粮仓的官员,“要快。”
“是。”那官员怔愣了一瞬,还是赶忙下去‘交’代。历次城镇发生水灾原梅桩国朝廷都是不管不顾的,将‘乱’民驱逐出黍离就可以了。没想到现任城主却选择了开仓。
这是拿自己家的粮食喂‘乱’民啊。
“谢谢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万岁!”难民们纷纷下跪道谢,‘激’动非常,声音震天响。
民众总是不懂事。只是,沈羽想,百里子衿此时正好在城中,若听到,怕是要引事端。
百里子衿确实听到了。那样响亮的声音,他就隐在群众之中,只觉振聋发聩。
“还有,组织捐款捐粮,每个官员和捕快家里都要捐。”沈羽又吩咐右边的官员。
那官员明显有些不情愿。慕玖走到了沈羽身旁,缓缓笑道:“城主大人,我解忧酒馆愿意捐出全部的流动资金。”
众官员哗然。大家都知道,解忧酒馆前几日才遭遇了一场大火。如今好不容易重建好了。这个时候,钱便变得格外重要。
官员们面上添了赧然。枉为官,觉悟竟然还没有一个商家‘女’子高。有一个官员先表了态,自己会捐六万两银票。其余官员也纷纷开始表态。
沈羽感‘激’地看一眼慕玖,她回他以莞尔。
捕快蔡报上前来,自请命去治理水灾,道自己对河流颇有研究。沈羽看了他半晌,还是让他去了。
城主府的效率也算是还好。几柱香时间,派粥便开始了,慕玖在离沈羽不远的设粥处亲自掌勺。难民们都很饥饿,又看着慕玖只是一个大家小姐,便不知道排队,一个个都蜂拥而上。
都想先得到粥。
慕玖怒了,清冷道:“排队!不然谁都没有,说到做到!”
难民们看着她,竟然一时都不敢上前。慕玖轻笑,一根手指顶在锅沿,便掀起了锅底,看着马上就要倒下。
难民们内心大骇,倏然,一个个都排好了队。
慕玖看他们都站好了队,便也不再为难。手下利落地拿碗盛起了粥。
沈羽向她这边看一眼,‘唇’边浮起了宠溺的笑容。
慕玖不愧是当过将军执过剑的,手段就是利索。难民们见她发粥也算是快,便也不再有怨言。
转眼就到了日落之时,今日的难民基本上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沈羽为他们准备了帐篷,虽然简陋了一些,但也算是有了住所。
慕玖面上满是汗珠,顺着绝美的脸庞晶莹剔透,丝丝下落。沈羽便掏出手帕来为她细细擦拭,目光柔和。
夕阳缱绻嫣红照在他们身上,郎才‘女’貌,双双绝配。
“看到这么多难民没有吃的,喝的,我就愧疚今天还吃了大餐。”慕玖目光里透着浅浅的愧疚,看向身前的人。
“那怪我。”沈羽轻轻笑了,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专注。攥着手帕的手在她鬂旁拂落。
“看来还会好几天都有难民涌向城中。我会每天来帮你的。”慕玖莞尔一笑。
“玖玖,辛苦你了。”沈羽目光炯炯,在她耳畔轻语呢喃。
他的气息打在她的面上,她有些许无所适从地后退了一点距离。
“没有,你也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慕玖抬眼看他,眸里是宁和的光芒。
“你呢?玖玖,就在城主府住下吧,我让下人给你安排房间,省得你来回奔‘波’。”沈羽目光里满是爱意。
“我有点舍不得我的酒馆。”慕玖不好意思地笑着。
“原来,羽哥哥还不如你的酒馆啊。”沈羽打趣道,眸光里也确实有失望。
慕玖看着沈羽的眼眸,忽就语塞,她是不是,太明显了?
宁愿回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愿意留下来。而酒馆又离百里子衿的客栈那么近,难免不让人多想。
她既然选择了羽哥哥,便就要坚定选择。
“好啦,还是羽哥哥你重要,我还住往常常住的那个房间好了。‘门’口‘花’香很是怡人。”慕玖抬眸,笑意盎然。
沈羽眸里添了一抹欣喜,眉目如画的面容上绽开着十里‘春’风。
“走罢,我们回家。”他牵过了她的手,如之前牵她那么多年一般熟稔。
慕玖刚开始有些呆愣,然后便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而挪动脚步。
其实,小时候,没有男‘女’之别,他是牵过她很多次的。
后来,知晓了一些事情,每次他牵她,她都有些羞怯。
而如今,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他说出我们回家的时候,她便开始怀念慕府了。
说到底,那儿才是她的家。
“你有时间,能不能陪我去看看爹娘?”慕玖抬眸看向沈羽,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爹娘也会为她欢喜的吧。
虽然隔着姐姐,大抵会有些尴尬……
“当然可以了。”沈羽温润一笑,眸光看下来满是柔和。
“嗯,好。”慕玖面上也笑了。
到了城主府,沈羽又将她送回了房间。慕玖要进屋时,突然想到一事。
“羽哥哥,我们的婚礼,简朴一些吧,走个形式就好。”慕玖看着他,缓缓道。
“不行,玖玖,我怎么能亏待于你,给你的婚礼,一定要是最好的。”沈羽却急了面‘色’,否决了她的想法。
“羽哥哥,心意在就好。现在不是好年头,该省还是要省的。就当为了难民,为了那些很苦的,吃不上饭的百姓。”慕玖声音清澈,如溪水般汩汩流淌。
夕阳已西下,落暮时分,天边藏蓝‘色’和暗红‘色’相‘交’接,美入心底。
“这事情,很快便可以得到解决。不会持续太久的。梅桩作为国家的时候,那些地方,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一次水灾。”沈羽声音平静,缓缓道。
“每年……总之,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宜铺张‘浪’费。如果羽哥哥你执意如此……”慕玖眉间添了一抹失望。
他又和皇上有什么区别。一意孤行。难道男人得到了都会这样吗?不听你的想法?
“玖玖,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不想亏待你,”沈羽清楚地看到了慕玖眉间的失望,心头狂跳,拥住了她,“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都听你的。”
“羽哥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婚礼只是个形式,不是吗?”慕玖眼眸澈亮,如那莹莹的月光。但也过于清明,便少了一种,感觉。
沈羽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当年的她再也回不来了。她看他的目光,有感动,有宁和。唯独没有了那抹见到心爱之人该有的晶亮。
“你不介怀便好。早些休息,晚安。”沈羽面容温润如‘玉’,目光柔和,看着身前的她。
“晚安。”慕玖也莞尔一笑,看着沈羽转了身,才关上了‘门’。
一夜安梦。
白日,沈羽便听到了救灾前线传来的消息,蔡报竟然‘私’自把堤坝打开了。不是加高,而是打开!
他眉宇间添了一抹凝重。唤人把蔡报叫回来。
沈羽在案桌上上表朝廷请求了物资支援,虽然知道百里子衿在梅桩城,但是流程还是要这么走的。
其实百里子衿,压力也很大。千莱国,似乎已经蠢蠢‘欲’动。梅桩城的灾情他也不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他必须回去一趟。
而沈羽和慕玖的婚礼已经迫在眉睫,他想去参加,不知为何,不看到她真的是选择了那人,他不甘心。
是的,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说放弃。
虽然今天,让他看到了他们那么缱绻情深的一幕。沈羽确实温柔细致,体贴入微。百里子衿看到了,他帮玖儿细细擦汗,眉眼里满是关怀。
后来,走的时候,沈羽是牵了她走的。
她没有反抗。
玖儿已经接受了他,两个人有说有笑。也许,百里子衿想,也许他该祝福才对。
但是,让他怎么能甘心,放弃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
夜深,宁静如水。
白天,又是新一轮的施粥。忙碌一整天,难民们一拨又一拨地涌入主城中。似乎是知晓主城中有粥发放一般。
慕玖在前面忙,将粥一碗一碗盛给难民。心中是无限的心疼。
他们本也是有家有业的人,却因为一场灾害而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他们是可怜的人。
而她的婚礼,又怎么能铺张‘浪’费呢?
日子已近在咫尺的婚礼,嫁妆和聘礼大半都用来支持难民了。沈羽动了动‘唇’,没有说什么。眉宇间是温润。
慕玖就知道,羽哥哥懂她。
而且,他的心中,定然也是装着难民的。
不知道蔡报被抓回来了没?‘私’自开堤坝,这可是大事。
慕玖想着事情,施着粥。
沈羽也在前面主持施粥,离她仍旧不远,一个捕快回来,向他传达的话却让他眸‘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