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一天,许惠欣和祁阳的婚礼在红都酒店举行,成坤做了他们的证婚人。
按理说,许天华应该参加婚礼,但他借口去了国外,一时脱不开身,就缺席了。
他没有去国外,也没有出省,而是在金峰忙着他的事业。鉴于周文雄和林子现在反目成仇的关系,的确不适合在林子酒店参加其公司员工的婚礼,虽然新郎和他有点亲戚关系,但考虑再三,还是没去。
半年时间过去,周春霞康复出院,没有再去县政府办工作,而是选择离开临山四处走走,放松心情,放空自我。
祁阳没有再去他叔叔家,而和许惠欣父母住到一块,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
到祁阳父亲忌日那天,他带许惠欣返回家乡祭奠,情绪突然变得暴躁、怪戾起来,完全超出了许惠欣的想象。
“你没事吧?”许惠欣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你先别问了!”祁阳心情烦躁,看什么听什么都反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
许惠欣知道他心里难受,也没再招惹他,一路跟着,没有再说话。
祭拜完毕,两人默默返回了临山市。
晚上,祁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惠欣就问:“怎么了?”
祁阳淡淡地说:“心里难受睡不着,你先睡,让我一个人静静!”
许惠欣见他这样,非常担心,忍不住问:“能说说吗?有事别瞒着我!”
“父亲死得好惨!”祁阳哽咽着说。
许惠欣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等缓过劲来,又问:“怎么回事?”
祁阳坐起身,痛苦不堪地说:“十几年前出了车祸,面目全非,身首异处,至今没有找到肇事者。据办案民警说,父亲当时醉酒误走到路中间被车撞身亡,责任全在他这边,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惠欣被吓得不轻,惊魂不定,两人沉浸在悲痛中,丝毫没有睡意。
那是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夜,祁隆安和朋友喝完酒,摇摇晃晃相互搀扶走在街上。突然,一辆车急速从身后呼啸而来,两人应声倒地,**迸出,当场毙命。
祁隆安本来不会有事,就因为他嘴巴不严,醉酒说过不少许天华的坏话,原封不动被传到对方耳朵,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许天华和他确实有点亲戚关系,只是隔了好几层,但勉强够得着。
“许天华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给你家钱?”许惠欣疑惑不解地问。
“听父亲说,是我们家远方亲戚,以前没见过他,自从出了车祸,来过几次,后来母亲离家出走,见我可怜,又介绍了工作,人挺好的,我很感激他。”祁阳回忆说。
“你父亲为人怎么样,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许惠欣有所怀疑地问。
她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在她眼里,许天华没有那么好心,听父母和其他朋友说,他有黑社会背景,为人阴险狡诈。林子对他那样尊敬爱戴,突然从雄林养殖公司撤资,致使经营状况良好的公司一日之间关门歇业,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也许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林子伤害周春霞惹怒周文雄才会这样无情。
“惠欣,你怎么能这样问?我不容许你怀疑他!”祁阳有些生气地说。
“那你母亲怎么说,认识他吗?”
许惠欣追问。
“她没说过,好像不认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许她忘记了。”祁阳不情愿地说。
“你们家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父亲生前干什么工作?”许惠欣越来越怀疑,他父亲死得有些蹊跷和意外,为什么人死后,许天华频繁出现,而前后都没有,肯定没那么简单。
祁阳心里很生气,但还是忍住了,淡淡地说:“我们家远离县城,和镇政府也有不少距离,母亲没有工作,经济来源全靠父亲一人打工接续。他换过许多工作,从瓦工到钳工,从油漆工到搬运工,最后在本家叔叔的帮助下,贷款买了辆运砂车,为工程队拉运砂土石料,渐渐稳定下来,虽然辛苦,但挣的比以前多出不少,维持着我们一家的生活。父亲憨厚老实,社会关系简单,只是嗜酒如命,一有空就约朋友喝酒。母亲劝了很多次,都没起作用,刚开始很担心很照顾,后来也就不管不问了,再没有深更半夜寻找和服侍过他。后来,听父亲说她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估计外面有人了,父亲考虑到我的学业,也就忍下来,装作不知道,也彻夜不回家,两人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父亲出事的那几天,母亲没流过一滴眼泪,只是不停告诫我以后不许喝酒,就算一滴也不行。她恨透了酒,恨透了父亲,恨透了命运,等办完父亲丧事,她留下纸条消失了。”
许惠欣对他们家的事越来越感兴趣,“后来,你没去找过你母亲吗?”
祁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当时很生她的气,狠心把我抛弃不顾,使我活在痛苦当中。后来,想开了,但却没了她的消息,茫茫人海,不知道哪里去找,找了几年,也失望了几年,再后来也就绝望了。”
许惠欣唏嘘不已,“你不是说她留了一张纸条吗?上面没留下地址什么的吗,或者联系方式呢?”
祁阳哀叹一声,“没有,如果有就好了。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留下那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真的看不明白,不知道它的意思。”
“什么话,快给我说说。”许惠欣惊奇地问。
“这句话我印象深刻,原话是这样写的,阳阳,妈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去找你叔,千万要提防那个人,别再找我,我没脸面对你,以后你会知道的。”祁阳痛苦回忆。
“那个人是谁?”许惠欣郁闷地问。
“这真是我苦苦追寻的问题,答案可能只有她知道,我找了快二十年,也怀疑过很多人,就是猜不透她指的是谁。”祁阳一脸痛苦和茫然,希望谁能告诉他。
“噢,看来只有找她了,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吗?”许惠欣有些失落,但还不死心。
祁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已经失联好长时间,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不会等到现在。
“我有一个办法,只是要委屈一下你,现在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引她出来,但还要看她心里有没有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了。”许惠欣突发奇想,但不确定是否行得通。
“你说,只要让我再见到她,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我不在乎,只要她肯出来见我,绝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一定让她留在身边,好好侍奉,尽尽孝心,让她安度晚年。”祁阳急切地说。
“假设你现在病危,非常想见母亲最后一面,然后借住媒体宣传,应该能引她现身吧?只是这样做,你会丢了工作,也会让很多关心你的人伤心,你也会承担巨大的精神压力。你可要想好了,这消息一旦发布出去,各种烦恼事情会随之而来,你能承受得起吗?如果她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不想来,一切愿望都会化为泡影,不但丢了工作,也会引来众人猜忌,你能坚持得住吗?工作方面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们老板很爱惜人才,你完全可以选择去他任何一家公司,还做你的财务总监,这点我可以拿人格担保。就算她不来,我们也有办法,到时可以去南方转一圈,回来就说请知名专家会诊治好了,这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她心里有没有你,会不会过来见你,这是最难确定的问题,也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被我的想法左右,心里怎么想的,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应该会有问题的。”许惠欣不慌不忙地说。
祁阳犹豫了一阵,坚定地说:“我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没了母亲,这么多年过来,深深感觉失去双亲的痛苦,一个人生活太苦了,也太孤单。以前恨过他们,现在人都不在了,恨也没有了,尽管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但世上还有我唯一的亲人存在,我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她虽然抛弃了我,但我从来没怨过她,是父亲伤透了她的心,是父亲把家亲手拆散了,最后逼得她无奈选择抛弃所有,负伤消失了。虽然她离开了,但我十分确信她在某个角落偷偷关注着我,只是不愿出来见我,我知道她也想念我,不会那样无情的,或许是没有勇气面对。能见到她,我愿意尝试一切办法,不管带来什么后果,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让我见到母亲,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让做什么我都做,不会放过哪怕一丝半点的机会,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这样周全,我感激你,一生感激不尽!”
许惠欣见他语气恳切、态度坚决,虽然高兴,但心里的压力也大了起来,有些不安地说:“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不会害怕或后悔吗?她完全有可能不会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放心吧,我都想好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工作丢了、朋友丢了,只要母亲能回到我身边,我都无所谓,有些东西失去了还可以再找,找不到母亲是我一辈子的心痛和遗憾。就算她不回来,我会一直找下去,不管找不找得到,直到我走不动路的时候。”祁阳心痛地说。
“没想到你心里装了这样多事,难怪你最近心事重重的,问也不说,快把我急死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独自承担,让人着急担心。”许惠欣叹息着说。
祁阳轻轻答应一声,将她慢慢搂入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