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知道,别再问爷了。”
裴南风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极为疲惫。
武三千还是不愿放弃,又想继续挖些东西:“南风……”
“滚。”
“唉……”武三千叹了口气,他也很清楚裴南风的性子,不与他置气,起身走了。
待他走出去很远,裴南风才抬起头看着他方才消失的地方,笑了一声。
“……太子?”
“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
“对于修行者来说,通过外力摄取能力,使自身实力增长,这是最不可取的。”上官翻着手中的书籍,仿佛正在一心两用,一边研究自己的医书,一边把自己所学冰山一角施舍给学生们。
“像是曷碎丹啊、五明清心丹啊之类的,碰都不要碰。”他说着摇摇头,“能将境界瞬息之间提升到铸骨境,听着好听,透支的可都是性命哟。”
“还有……过度使用灵力也是不可取的,不仅会透支,严重的可是小命都不保。”
听到这话,文郁锦悄悄吐了吐舌头。
寒微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凑到她耳边说:“例程试炼的时候,幸好高落凌阻止了你,不然你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干尸了。”
糗事被提及,文郁锦也面上发热,手从桌子下面伸过去,轻轻掐了寒微然一下,佯装凶狠的样子:“你再说,你再说,回头我带高落凌出去玩,不带你,把你丢给那些官家小姐们,让她们带你去祁阳湖边吟诗作对。”
祁阳湖是京城东边的一个湖泊,由于背靠着詹玉楼——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城东最好的位置,再加上詹玉楼名义上是太子的资产,所以每日都异常热闹,官家富商的公子千金们、还有有才苦于无门的读书人都喜欢往这边儿跑。
一来,去詹玉楼的都是大人物,若是能得了某一位的青眼,前途就不用发愁了;二来,祁阳湖边形形色色的人纷杂繁多,可能还会偶遇一段姻缘呢。
可寒微然最受不了那样的气氛,一个个都文绉绉的,说的话她也不怎么能听懂,自从被别家的姑娘们拉着去了几次,就扬言打死她都不愿再去了。
“别别别,我最应付不了这个。”寒微然连忙摆手告饶,“去祁阳胡边的都是那都是读书人,我一介武夫,去了也是相看两厌,不要不要。”
文郁锦忍不住笑:“一介武夫?你可不是男子。”
“我于武夫也没什么不同嘛。”寒微然倒是觉得无所谓称呼,“我现在整日修行、整日习武,还能找人切磋,开心还来不及,早就与武夫没有区别了。”
“唉,这段时间我的境界只增长了一丢丢。”她伸出手,拇指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的指间出,给文郁锦比划着,“真的,就这么点儿,只能模糊地感觉到,摸到了炼体圆满的边,至于什么啥时候突破还不知道呢。”
文郁锦笑笑:“不管多少,有增长就是好的嘛,别像我一样,又过去了两个月,可还是停留在炼体中期不动。”
而后,她也学着寒微然的样子,比划着:“真的,这么点儿都没有。”
“没事没事。”文郁锦什么情况,寒微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居然安慰起文郁锦:“你的……不着急,若是有什么麻烦,我来解决就行了!”
“好。”文郁锦不反驳她,笑着附和。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封人广集。
若是,若是封人广集要寻她麻烦呢?
若是……若是整个封人家都要寻她麻烦呢?
她的的神情显得有些呆滞,看着桌面不言不语,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中了邪。寒微然以为她不舒服,拍拍她的背,说道:“锦儿……怎么了?”
文郁锦转头看向寒微然。
关于封人广集的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如果朋友们被她牵连,恐怕她以死都不足以谢罪。
“怎么了啊……锦儿,别这么看着我。”可能由于文郁锦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寒微然觉得不自在了,就移开了视线,她别在耳后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文郁锦的目光。
而文郁锦没有察觉到她的不适,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说了句寒微然听不懂的话:“我若变得更强,便不会再畏惧任何人。”
虽然文郁锦平时也会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就算寒微然问,她也不解释;可这一句话里,寒微然居然听出了些决然。
她心中隐隐不安,几欲开口,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
这时,门外有侍童进来通报:“上官先生,有位公子找你。”
文郁锦认出来,那是服侍上官的几个侍童中的一个,上官说了句:“同学们,先自己领悟一下我方才说的,我出去一趟。”
说完,便随侍童出去了。
周围的学生都长处一口气,纷纷感叹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文郁锦也起来伸了个懒腰,寒微然更是跳起来做了几个高踢。
“上官先生讲课哪都好,就是太无聊了。”寒微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高落凌在一旁冷不丁地说:“当心上官先生听到。”
“我已经听到了。”上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了寒微然一跳。
她打了个哆嗦,小声与周围人说:“我还以为他走远了呢。”
这时,上官已经回来了,笑着说:“我一走你就说我坏话,不厚道。”
“没有没有。”寒微然连忙笑着讨好。
上官摇了摇头,不再谈论这件事,又坐回椅子上:“刚才说道哪儿了?哦对了……”
“先前讲过,有些修行者会为了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就会借助不正当的外力,嗑药都是轻的,有些人甚至会逆修经脉,就等于给自己的身体种下了一个隐形的陷阱,修行前期看不出什么,等到了后期……”
说道这里,上官呵呵笑了一声:“等他吐纳、引动灵气、以及企图透支灵力的时候,经脉都要时不时开个茬,就会意识到当年的自己又多么愚蠢。”
文郁锦皱了皱眉。
若那人,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必须要这么做呢?既然那人会这么做,就一定知道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
可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还坚持的话,就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她总觉得上官的话有些……太过片面,不太妥当。
于是,她不顾上官还在说话,就举起了手:“先生。”
被学生打断了,也不见上官有任何不满,眼神转向文郁锦,询问道:“怎么了?”
文郁锦想了想,还是说:“先生说的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用外力在增长自身实力?”
上官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略显玩味的笑容:“嗯,没错。”
“可我倒是认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这样的手段也未尝不可啊”她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整理着自己的措辞,“就像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像是怕上官不理解,她又继续说:“假如有什么人或事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急需提升实力来保护自己和朋友,我觉得如果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不是么?”
“就算是有后遗症,那也是对方设想之中的,只能说是自愿透支,虽然不妥,但也情有可原,不能算是……愚蠢吧……”
听她这么说,上官反而觉得好笑,拍了拍手中的书卷,问道:“性命攸关?就算是性命攸关,也不能这么做。”
文郁锦不解:“为何?”
“因为与其用这种方法,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修行,在短时间内获得实力的功法又不是没有,那么多正统的修行法门不用,偏去用那些歪门邪道,值得么?”
“况且,有了危险也可以寻求别人的帮助,都比逆修经脉要好得多。”
“可是或许……”文郁锦还不愿放下自己的观点:“若是那人遇到的危险是不能求助于朋友的,只能依靠自己;而且那人也并不知道别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功法,而逆修经脉能够让他达到目的,那……”
文郁锦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心中纷乱如麻,到最后,她都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那人”,还是自己了。
她甚至察觉到自己已经生出那种使用极端方法获得能力的欲望了。
她又渴望,又觉得恐惧——恐惧自己的无能,恐惧上官所说的后遗症,也恐惧那些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实力的原地踏步、封人广集的威胁、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再冒出来作祟的势力,已经在她的心里堆砌了不小的屏障。
“文郁锦。”上官的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可眸光却变得锋利无比,“你的心乱了。”
“你在慌什么?有什么值得你慌的?”
文郁锦低下头,似是在逃避他的目光:“没有。”
她不回答这也在上官的意料之中,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再追问,又拿起书一卷书,一页一页翻着:“散了学,你来找我。”
“是。”文郁锦鞠了一躬,恭敬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