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琵布庄到底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布庄,整个布庄的店面就有好几层楼,其中更种花色样式应有尽有,五彩斑斓的色彩拼凑在一起,让文郁锦产生了眼花缭乱的目眩感。
先是挑了几批今年新出的,然后又挑了些花色较为普通准备给丫鬟小厮做衣服的,还有一些准备给侍卫的暗色布匹,正准备和掌柜商议何时送到文府,她突发奇想,想给秦彦绝也换身衣服。
虽然他整天穿着那身黑色,可不见得他就喜欢黑色。
而且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想看看秦彦绝穿别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但是秦彦绝长得好看啊,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她笑眯眯地点了一匹藏蓝色的、一匹沈色的、还有一匹最挑肤色的月白。
这几批明显和她方才挑的那些不是一批,而且皆是男性所有,掌柜再看一瞟那个站在门边默默注视着文郁锦、像个门神一样的少年,凑近文郁锦小声问道:“是给那位公子挑的?”
文郁锦愣了一瞬,点点头:“嗯。”
掌柜的笑起来:“这几匹都是有成衣的,大小姐要不要看看?”
文郁锦一听就高兴起来,如果有成衣的话就省去了制作的时间,可以立刻看到秦彦绝穿上它们的样子,她立刻答应了:“还是在二楼吗?带我去看看吧。”
“不,在四楼,大小姐随我上来。”掌柜转身便准备领着文郁锦上楼去。
但这时,秦彦绝健步走过来握住了文郁锦的手腕,然后瞪着掌柜,眼神里满是杀气,再加上手上握着的阻刀,掌柜的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忙向上又走了几步。
文郁锦拍拍他的手安抚他,秦彦绝问:“他要带你去哪里?”
文郁锦说:“去楼上看看衣服。”
“我也要去。”秦彦绝不由分说地准备跟着走,但文郁锦立刻就拉住了他:“不行!你……你不能去!”
秦彦绝转过头来:“为什么?”
因为要给你准备惊喜啊傻瓜,当然不能让你去了。
文郁锦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只能说:“……反正就是不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了,乖。”
但秦彦绝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说辞,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文郁锦,唯独看她的眼神坚定无比,说什么都不放手。
文郁锦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她抬手,捏了捏秦彦绝的耳朵。
只见原本气势凌人的少年瞬间就变得软萌可欺,他红着脸松开手,低下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趁这个空档,文郁锦立刻拉着掌柜上了楼。
两人在上面看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最后文郁锦是拿着那几件成衣下来的。
秦彦绝显然已经从羞赧中恢复过来,也明白了文郁锦方才的动作只是为了甩开他,现在已经处于十分不满的状态中,继续顺毛和爱抚。
文郁锦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见他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于是直接把衣服塞进他怀里。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文郁锦笑着说:“给你的,快去试试!”
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衣物,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布料是他从未摸过的,柔软而顺滑,就像文郁锦细嫩的皮肤一样,他感觉只要自己稍用力一些就能将它们震碎,而且这些衣服上的绣花极为复杂,与他平日穿的那一身戎装完全不同,这让他多少感觉到了无所适从。
“我……我不用。”他低下头,文郁锦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情绪似乎不高。
文郁锦走到他身后推他,把他往换衣服的房间那边推,一边推一边说:“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给你挑,就算不喜欢你也要试试嘛!”
听到这话,秦彦绝再看这些衣服的表情都一样了,他迟疑了许久才说:“这些是……专门给我挑的?”
原来,她刚才那么着急上楼,就是要给自己挑衣服吗?不让自己上去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他心中的喜悦又冒了出来——这就是惊喜吗?被人当做精心准备礼物的对象,在收到惊喜的时候竟会是如此令他喜悦的感受。
于是他不再抵抗,顺着文郁锦的力道向前走去,文郁锦手上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她掌下的少年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掌柜的也从楼上下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露出一脸内涵的微笑,凑上来用十分暧昧的语气问道:“那位是哪家的公子啊?”
文郁锦瞥他一眼:“秦家。”
掌柜的在心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京中又哪家是姓秦的权贵,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这……还请大小姐指点,老朽见识短,不知道是哪个秦家。”
文郁锦心想你能知道才怪呢,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我就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掌柜的被激出好奇心,执意求个答案:“请大小姐指点。”
文郁锦笑了起来,反倒问他:“你知道我是修行者不?”
“知道。”掌柜的点头,因为和文家多有来往,也曾听文家的下人说过,他家小姐是修行者。
“那你知道我是云阡学院的学生不?”文郁锦继续问。
“这个当然知道。”掌柜的笑了出来,文家大小姐成为学院学生这件事早就在他们之间流传开了。
文郁锦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贴在掌柜的耳边,用及其神秘的语气说:“那个秦公子啊,是我在学院认识的。”
此话一出果然吓到了掌柜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文郁锦,嘴都合不拢了,好像自己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半晌之后他才小声问:“那秦公子……也是修行者?”
不是,但也差不多嘛,甚至比修行者还要厉害哦。文郁锦在心里偷笑,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没错。”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文郁锦挑挑眉:“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没听说过秦家了吧?”
掌柜的立刻点头:“知道了……”
“还想了解吗?”
“不不不不!”掌柜的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文郁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这时,秦彦绝推开房门出来了,木门吱呀的响声立刻就转移了文郁锦的注意力。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似是从云雾中来,贴身的,穿的是蓝灰色的中衣,衣襟处稍微透出些边缘;其外穿着一袭月白的广袖交领襦裙,边缘用金线勾勒,衣袖衣襟衣摆处还有绣有繁杂而华丽的花纹,下裙大面积绣着远山云雾;外面套着一件微微透明的白色大袖衫,将里面那件月白的交领襦裙衬成盈盈的浅蓝,宽大的袖子和背后都有云鹤绣花,其中搀着金丝,虽华贵但却内敛。
(月白是极浅的蓝,可以百度一下看看,古人认为月亮并不是纯白,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蓝色。)
秦彦绝从没穿过这种即奢华又宽松舒适的衣物,在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穿过完整的衣服,而去了边军之后又是一水儿的黑色戎装,就算来到学院之后也没有更改这个习惯,所以他在穿上这种他从未尝试过的衣服之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文郁锦的脸,手上也在不停摆弄着衣服。
文郁锦的眼睛亮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着。
他生得跟来就好看,变白之后更是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审美,虽白、但却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阳刚;合身的衣物更是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修长的脖颈被衣襟包裹出优美的曲线,和中衣同色的蓝灰色衣带将他的腰线完全勾勒出来,高挑的身体也将长长的衣摆全部展开,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标杆。
若他推开这扇门走出去,恐怕会引得京城的大少爷们争相模仿,也会令各家的小姐们桃花朵朵开,四处打听秦彦绝是谁家的公子。
文郁锦突然就不想给他买这些衣服了——就算买了也别想穿出去。
你这样好看的模样,只能我一个人看。
但是她又很想让别人都认识到秦彦绝的好——看,这是我喜欢的男子,多优秀,武功高强、为人正直、还有一个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身材和一张好脸蛋儿。
文郁锦的视线渐渐灼热起来,秦彦绝觉得自己的胸膛中似也有一团火烧起来,他伸手捂住了文郁锦的眼睛:“别看我。”
少年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还触碰到了她脸颊的肌肤,这让她感到一阵脸红心跳,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
姑娘的睫毛扫到了他的手心,痒痒的,燥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他触电般收回了手。
而文郁锦这时候已经从失神的状态恢复了,她笑嘻嘻地逗他:“为什么不让看啊?”
“不、不好看。”秦彦绝根本不敢看她,偏着头,不知道他的视线落在何处。
文郁锦把他的脸掰过来,装作上下考量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通——还吃了一顿豆腐,然后才放开他,捏着下巴说道:“好看的。”
然后她又作思考状,不经意地说:“我好像记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要不要我再跟你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