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之有些迟疑,“那宋寨主见你与那女子这样,竟没说什么?”
轩辕昭几乎是怀了某种憧憬的笑了笑,又道:“那女子刚跟我说了两句,宋子歌就被她赶出去了。”
沈允之更不可置信了,突然想到今天院门处那个大汉的话,便脱口问道:“那就是宋子歌的妻子?”
轩辕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女的名叫秋娘,是几年前这宋子歌在别处当山寨头子的时候抢来的,大概是觉得貌美,便硬是留下做压寨夫人了。”
沈允之想了想,这还真是那人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秋娘却是有夫之妇,她两年前就已经成婚了,那次被宋子歌抓的时候,正是在一次回家省亲的路上。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压寨夫人。”
沈允之:“那她就没想过逃走吗?”
轩辕昭叹了口气道:“他不过一个女子,也没有什么武功。连你我都被困在这里无计可施,何况是她。”
“后来她便在那山寨中住了两年,宋寨主对她很好,但是她始终告诉自己说,这不是自己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这人对自己再好都是骗自己的,不能看,不能信,不能动情。”
“后来她便骗了宋寨主说想回家看看,然后施计甩掉了跟着她的人,去报了官。然后官兵便剿杀了整个山寨,秋娘就恢复了自由,回家去了。”
沈允之没想到竟是这样,心底也不知该说这女子是错还是对。
“可是情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秋娘回家之后,才发现他丈夫早就有了新欢,见她回来,吓得不轻,直问她是人是鬼。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死人了。”
“她亲眼见丈夫这样,心底绝望,但却并没有悲伤,倒是总忍不住想起那人,那两年里日日对自己好的人,如今或许被她害的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她一时也无颜再回家去,便寻了个小镇,一个人住了下来。谁知过了一段时间她却听说自己丈夫死了,被一个黑衣男子进来一刀把头砍了。”
“她知道是他,一时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怒,原来那人并没有死,但却杀了自己丈夫。她忐忑了几日宋子歌果然找上门来,两人说了几句便吵了起来。”
“秋娘质问他为什么杀了自己丈夫,结果宋寨主说那人活该。秋娘自然大怒,进屋拿了菜刀出来跟他说,那我也砍你一个试试。她知道宋子歌武功卓越,便真的下了狠手,可是谁知他却没躲。还好她长的矮,那一刀只砍到他肩膀上。”
“之后她不知该怎么办,吓得瑟瑟发抖。然后宋子歌就说:‘两年前是我强迫你嫁给我,所以我不怪你害了山寨,但兄弟们毕竟是无辜的,我却并不能替他们报仇,这都是我的错。但我还是爱你,便想找到你再求求你,跟我一起回去。’”
“他说这话时左臂被砍的地方血汩汩的往外冒,秋娘早已跪坐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却又听他说:‘但是我进去却发现那个男人有了妻子,并不是你,一气之下便将他杀了,这是我的作风,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今天你砍我,这是你欠我的。’说完便一个人拖着血离开了。等她反应过来再想去追时,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那颗已经动了情的心,于是就开始了四处寻找宋寨主的日子,可是天地之大哪里又找的到。秋娘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是会继续做山匪,于是便在附近山中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找,她又不过一个女子,徒有些聪明与机智,不知道受了多少欺侮。”
“宋子歌一年后才知道此事,也就是前几天,于是便派人把她接过来。秋娘一见他便看见了那只空荡荡的袖子,一时哭的说不出话来,她这才知道当时宋子歌走后一个人将胳膊上的伤拖了很久,伤口本来就深,等到去治的时候早已经晚了。”
“宋子歌本来就对秋娘已经死心,见她千里寻来,还以为又有什么事,结果秋娘却向他表明了心迹,他们二人,如今终于好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沈允之想想,自己那晚,不会刚好是他知道秋娘还在找他的时候吧?
这时轩辕昭悠悠的叹了口气又说:“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我都有些怕了......”
沈允之抿唇一笑,温柔道:“你不要想那么多,虽然很曲折,但最后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
轩辕昭点了点头,终于感觉心里轻松了一点。不知是秋娘讲的太动情,还是他听得太投入,自己这一个下午都处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里。
此时见沈允之面色温柔的坐在他面前,一时又觉得也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是那么不圆满的。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那宋子歌为什么放你走?”
轩辕昭一笑,“就因为我让秋娘帮我求情啊,那个宋寨主在她面前简直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古人诚不欺我,真是一物降一物。”
沈允之被他说的笑出了声,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离开了,顿时感觉浑身舒畅,要不是怕人误会,他真的想出去舞舞剑。
轩辕昭:“但是我答应了他们,每半年过来替宋子歌治一次伤。”
沈允之没想到还有这个条件,但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便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就上床睡了......
第二日一早,轩辕昭两人便被带到了山下,他们被抓时的那条路上。两人来的时候天都暗了,也没怎么留意,此时才看清这里两侧都是山,连绵几十里,只是靠近路的这边比较矮,再加上茂密的山林,一时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他们两个都已在这里耽搁了几日,如今终于出来,却一时不知该往哪去,沈允之想了一会,正想让轩辕昭回神医谷,自己则回沈家,就听见身后嘶哑的喊道:“允之。”
他二人回头,见沈父跟那四个护卫正站在身后。沈云清见真的是他,激动的险些掉下泪来。
“你怎么样?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允之见沈父明显苍老了许多的脸庞,心中也是酸涩难耐,便摇了摇头,答道:“我没事,这次多亏了昭儿。”
“沈伯伯。”轩辕昭适时开口道。
沈云清这才看见轩辕昭也在一旁,一时有些尴尬。“贤侄怎么也在这里。”他话说到这里,骤然一停,过了一会声音愤恨的说:“我还不知道现在这些山匪胆子都大成这样了,寻常人就罢了,连我沈家,连神医谷的人也敢抓。”
沈允之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旁边的轩辕昭却道:“沈伯伯不要生气,都是误会,他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之后便立刻放人了,我跟允之现在就是在这里等您呢。”
沈云清看他一眼,还没说话就听沈允之也说:“嗯,爹,算了吧。没出什么事。”
他又深深的看了眼这两侧的山林。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盘算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人见他沉默,还以为沈云清已经答应。轩辕昭想了想秋娘跟宋子歌,心里松了口气。
“爹,那现在,刚好他们四个也来了,我继续去渡澜山吧。”
“不行。”沈云清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
“渡澜山庄的事我找其他人去处理,你就别管了,跟我一块回去。”
沈允之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又想起轩辕昭还在一旁,便又道:“那既然我也不去渡澜山庄了,你就让他们四个护送轩辕昭回神医谷吧。”
沈云清想了一会道:“也好。”然后又转身对轩辕昭说:“那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就去吩咐他们四个。沈允之又与轩辕昭道别一番,几人便就此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