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心口一阵气闷,她本是想让大哥带她去狩猎场,却得来一顿教训,只说她规矩学的不好,和该从宫里请了老嬷嬷出来整日管着才好。涟漪怒目而视地看着她哥发飙,心里早就凉了半截,自从二哥从宫里回府,大哥就一日更胜一日的将《女戒》挂在嘴边,好似她真的会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一样。
涟漪挤眉弄眼的求嫂子帮忙,示意赶紧让这侯府越发唠叨的未来侯府继承人闭嘴。顾明泽很不仗义的只是张了张嘴,眉眼间带着无尽的笑意,却半句话都没说。涟漪干站了半个时辰,耳朵里都要多长一层茧子,思考片刻,干脆一头扎进兄长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孩子气的开口:“哥哥,带我去嘛!”
纪苏墨顿时就没了言语,深深的看了怀中的小妹一眼,心下微叹口气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涟漪调皮的眨了眨眼,好看的凤眼弯成一道新月,满脸都是“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得意表情。
待得到了狩猎这日,涟漪早早就起了床,让丫头伺候着梳洗完毕,心情愉悦的去了长兄院子。见人只说哥哥今日不在,要去陪嫂嫂下棋。
暗地里却换了小厮的装扮,头梳披发,一身布衣短褂,下着宽腰长裤,系着腿带,十岁的女孩身形还未发育,这样一身打扮下来,倒也雌雄莫辨。
涟漪一边走一边笑,跑去给哥哥牵马,枣红色的大马扑哧扑哧的打了几个鼻响,抬起蹄子自己飞奔出去,纪苏墨好笑的看着妹妹对着马匹咬牙切齿,一声口哨,马儿乖乖的飞奔回来,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
行至南山,来了许多世家公子,纪苏墨让涟漪紧紧跟着自己,不许出去捣乱。“清茗,好好看着姑娘,不许叫姑娘离开你的视线。”听罢此言,涟漪面上大失所望,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沈宝珠这熊孩子怎么还不见人影。
看着四姑娘滴溜溜转的眼珠,清茗心中暗自叫苦,宠爱妹子是自家主子的软肋,侯府四姑娘又是哪一个得罪得起的?
正想着,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甚是有福相的小厮,白玉似的面容,圆圆的脸盘。“沈大宝!”涟漪兴奋开口,叫着俩人约定好的名字暗号。
“纪小连!”沈宝珠眨巴着大眼睛,嘴角噙着笑,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先知表情。
清茗自沈宝珠过来就很识时务的恭恭敬敬退到后面,看着国公府和侯府两个嫡出的小姑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冲着自家少爷摊手苦笑,一个还没想好怎么看,这又来一个可如何是好。
宝珠对着涟漪咬耳朵:“听说后山有白色的小狐狸……不过山路崎岖他们一定不会让咱们去”
“那怎么办?”
“一会儿跟着我走就好!”
“好。”涟漪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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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机会甩了清茗,两个人顺着小路往后山去了。行至不远,涟漪果然看到一颗杨树下趴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狐狸,她俩一动,小狐狸就醒了,也不怕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俩。那小狐狸长得圆圆的,显得虎头虎脑,模样和家里的小白刚抱回来时倒有几分相似。涟漪喜欢的不行,悄声一步一挪走过去,眼看就要将小白狐抱在怀里。
却听“嗖”的一声,一直箭矢飞了过来,小白狐原本在涟漪的走动下就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是这只箭飞来的一瞬,小白狐猛然跃起,那只箭刺到后腿上,小白狐哀嚎一声,躲到草丛里。
“哪里来的小厮,搅了小爷的好事!”
涟漪侧头一看,不由一愣,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手持弓箭,站在那里。
涟漪眸中不禁闪过惊艳之色,那少年秀眉琼鼻,唇角上翘,像是带着一抹笑意,偏那双眼睛,散发出清冷的气息,冷的能把人冻住。
原来那小狐狸本不是在这睡觉,一人一狐已对峙多时,眼看狐狸就要到手,哪成想竟被两个小厮搅了局。程君临顿时气结。
涟漪心里不由愤然,学着他的样子用同样厌烦的语气恶声恶气答道:“也不知是谁搅了谁的事,我看狐狸看的好好的,偏生要有人来吓跑它!”
说罢拉着宝珠就走,这人从衣着看来并非寻常公子,说不定就与哥哥关系很熟,如今她和宝珠两个目标已是很大,万万不能因为恋战而暴露身份。涟漪虽然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努力镇定情绪,拉着宝珠走到没人的地方。
过得半柱香的工夫,涟漪就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难得从侯府出来一次,看着什么都觉新鲜。宝珠去不远处寻找好看的草木叶子,涟漪坐在树下休息。就见眼前一团雪白飞奔而去。涟漪定睛一看,竟是刚刚被箭射伤的那只。
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还真是有缘。”涟漪心中一惊,转过头去,果然见到刚刚那个少年又跟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有缘什么?我和你可没话说。”
程君临也不管她说了什么,满心的注意都在那只小白狐上,抬起手中的弓箭待要再射时,就听那小厮大喝一声:“小白!快跑!”小白狐竟似听得懂一般,火速钻到林子里。
程君临再次气结,收了箭,竟像是早知道某人依旧会搅局一样轻声笑了下。几步走过来贴近涟漪,低头与她面对面,两人贴的极近,额头抵住额头:“你是哪家的小厮?不在少爷身边服侍倒是自己躲到后山胡混!”
涟漪怕极了他眼中清冷的神色,闭上眼睛,把头一偏,也不理他。
见她不说话,程君临本来弯着的身躯整个蹲下来,只觉这小厮肤若凝脂,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摩挲她的脸,缓缓道:“不说是吧?不怕小爷我查出你来?”
涟漪本就不是小厮,自然不怕他的威胁。“啪”的一下打掉程君临的手,冷笑道:“真是聒噪!”
程君临一愣,看了涟漪半晌,想象不出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厮竟敢如此同他说话,突然欺身向前,伸手卡住涟漪的脖子,将她紧压在树干上,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缩紧,皮笑肉不笑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和小爷说话。”
涟漪心烦,哪知道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竟是遇上了这么个神经病,自大狂,偏偏身手还比自己好,脖子被他制住,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偏他的力气还在逐渐收紧,涟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中一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真有人把人命当草芥。
涟漪屏住呼吸,身子逐渐软了下去,程君临不过见她好玩想逗逗她而已,哪里当真想把她掐死,顿时松了力气,却见眼前的小厮,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片精光,注意力瞬间全被涟漪吸引走,哪里还有精力分辨出后头越来越近的轻巧脚步声。
涟漪从地上抓起一抔土,向他的眼睛一扬,程君临顺势往后躲。
宝珠在后头伸出右手手起“刀”落,程君临被劈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