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樊立教完少年们的基本枪法,眼看天‘色’渐渐朦胧,又是打猎的队伍回来的时候了。-www.79xs.com-他和顾瑾宁走在前头,领着少年们去迎接猎队。樊立看了看身旁个子矮矮的顾瑾宁,依稀想起从前自己跟随着樊虎的时候。那时候,西北军营与樊城多有来往,樊立也在两地之间来回跑了许多次。他想起顾瑾宁小时候活泼的样子,再看现在一副沉静样子的顾瑾宁,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樊立叔叔为什么叹气?”顾瑾宁问道。自从西北军营和樊城相继被北燕覆灭了,一路逃亡到了甜水镇,之后就是忙着生存和食物的问题,他们还没有好好地谈过一次话。
“世子,”樊立没有称呼顾瑾宁为“小将军”,他说道:“看着世子现在的样子,有些想起以前的时光了。”
“嗯,以前在西北军营,还有樊城的那些时候,我也想念。不过,我们要把北燕赶出臻朝的土地,才能让西北军营和樊城的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瞑目。樊立叔叔,不要再叫我‘世子’,直接叫瑾宁就好了。”
“属下听起东方翊主将与樊大人提过,‘瑾宁’是世子母亲取的‘乳’名。”樊立说道。“只是,世子为什么将真正的名字‘东方辰’,让给了那位苏家的少爷?”樊立问道。一路上他都将这疑‘惑’藏在了心里,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从西北军营分别,到重遇的时候,大哥因为重伤和高烧,已经失去记忆了。他清醒之后看着天空,就给自己取下了名字,叫做‘东方晨’。”顾瑾宁慢慢地说着,她的嗓音略有些低沉,将前因后果仔细地解释给樊立听:
“我想,‘晨’与‘辰’同音,或许是天命如此,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毕竟苏家伯父伯母的死,是因为受了我们西北军营的无辜牵连。况且,也许正是因为我,父亲不得不离开帝都,在这西北边境整整驻守了十年。”
顾瑾宁虽然不知道帝都坊间流传的“妖星”一说,只是单单从敬帝赐下的那个代表星辰的“辰”字之后,自己就和东方翊一起来到了西北边境生活的这样一件事情里面,嗅到了一点儿不太寻常的意味。
顾瑾宁此时还不知道帝都东陵王府的血案,樊立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顾瑾宁帝都发生的事情。敬帝颁下的那道“东陵王东方翊通敌卖国”的旨意还没有收回,东陵王府早已成了一片血海。他看了看身旁顾瑾宁沉静中不乏忧伤的面庞,想了想,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室的名头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既是一面旗帜,也是一把双刃剑。既然苏家的少爷想在这‘乱’世中闯‘荡’出一些名堂,借用‘世子’的身份,自然会更加顺利一些。樊立想明白了中间的关节,再看一旁的顾瑾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想着东方翊与樊虎两个人的音容形貌。东方翊贵为亲王,也仅仅留下这一个子嗣,樊虎更是终身没有婚娶,只有再世时常常惦念着这位小世子,临终更是向他们托孤。若不照看好顾瑾宁,他必然有负了樊虎的重托。
樊立想着,不再说话。远远的山脚下,已经可以隐约地看到人影晃动,必然是打猎的兄弟们下山来了。
这一天,照例还算是丰收。猎队常常是兵分两路驱赶着猎物,包抄着将猎物围在了中央。他们这次打到了一只狐狸,十只有大有小的野山羊,套子里又抓了许多小的野禽,用背篓背着,树枝抬着,还有满篓的山菌野菜和‘药’材。少年们都一窝蜂地涌上前去,接背篓的,抬山羊的,一个个看着那只从没有见过的狐狸,都是满心好奇。
十几天的狩猎和磨合,索索也渐渐忘了自己来自草原部落的身份,与军卒们热热闹闹地打成了一片。这时候看见顾瑾宁带着少年们迎上来,索索顿时高兴的连忙挥手,他快步上前几步,把那只死狐狸高高地拎起来,大声地喊道:
“瑾宁!瑾宁!”
在他身后,东方辰也走了出来,两个少年的脸上,都是一般的灿烂笑容。
顾瑾宁抬头看见了两个义兄的高兴样子,不禁受到了感染,将方才的低落愁绪都抛开了。三个少年和队伍一起热热闹闹地汇合在了一处,带着猎物往驻军大院走去。
快要走到镇子边的时候,突然一个少年喊道:
“你们看!”
他们抬起头来,不禁愣了一愣。只见驻军大院的‘门’口倚着,躺着几个满身尘土的人,掌厨和老范忙来忙去,正在把一碗一碗的米粥端给他们。那些人狼吞虎咽地喝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人?”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少年问道。
樊立看了看顾瑾宁、东方辰还有索索,沉声说道:“也许是从南方逃过来的流民。”
听了樊立的话,顾瑾宁和东方辰都想起前两天在嵇城‘门’口遇到的那些百姓。他们快步走到了前面看去,却不是那一队被他们救济过的百姓。
这几个人,正是上午才逃到嵇城来的五个流民。他们正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一个长着山羊胡子,衣着不俗的中年人,告诉他们到这最北端的甜水镇来寻求帮助,还给了他们一点干粮。在希望的驱使下,这几个早已赶路了许久的人竟然又爆发了一些潜力,靠着几块干粮支撑着,竟然在天黑之前就来到了甜水镇,找到了驻军大院。
既然是漂泊无依的流民,驻军大院里的人们就对他们产生了同情。于是掌厨和老范熬煮了一些易消化的米粥,放了些碎的熟‘肉’给他们端来,其他人把空屋子也腾出两间,给这五个人住下。因为他们中间,还有两个都是‘女’的。
顾瑾宁他们见五个流民都已经被安排照顾好了,于是走进院子,将猎物和山珍野菜都放了下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冀州城的流民,到了嵇城‘门’口,却被守城的军官驱赶,幸而后来有个好心人指路,他们才来到了这里。火焰红红,夜‘色’渐渐地深沉起来。晚饭过后,军卒和少年们都去休息了,连那五个流民也都睡去了。顾瑾宁、东方辰、索索,还有掌厨、老范与樊立六人,却还在小声地商量着。随着战争愈打愈久,会有更多的流民来到嵇城。如今又有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好心人”为流民指路,驻军大院的粮食不多,住房也不多,他们还需要仔细地商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