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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抚琴招唤(1 / 1)

这时,他们已经搁下筷子,擦了嘴了。两个丫头子也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光禄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就要走。

李信儿道:“远行?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吗?”

光禄道:“你不用去。那里很危险,你去了还得照顾你。”

李信儿道:“我有武功,不需要你们照顾。”

光禄笑道:“纵使你有武功,也不能带你去。”

李信儿道:“这又是为什么呀?”

光禄道:“那边四周环水,你又不会游泳,到时人荒马乱,你又落了水,看有谁救你呢?”

李信儿沉思着:做什么有这样危险的任务呢?如果有危险,她更要跟着去了,多个人,多双手照顾。她可不愿在家担惊受怕。

此时,光禄已经走到院中了。李信儿便赶上去,问道:“光禄,到底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光禄回身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寒山头’那座山上忽然占据了一群悍匪,行为十分张狂残暴。朝廷久攻不下,遂写信来请我们到内里探探路子,好里应外合将其剿灭。”

李信儿一听,更不放心桑里了,便道:“既这样,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光禄不耐烦地道:“哎呀,我说信儿姑娘,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寒山头四面环水,如一个孤岛。你去,万一行动中有水下工作,你能行吗?”说着又要走。

李信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我不管,我现在是桑里的贴身丫鬟,他去哪儿,我就要跟去哪儿。”

光禄嫌她纠缠不休,耽误他时间,便姑且附和她意,道:“你真要去也可以,除非你在明日出发之前学会游水。”

光禄趁她思忖之际,抽出手,赶紧三步并两步跑开了。

李信儿沉思着,这么说,她得在一天之内学会游泳,否则别想跟着他出任务。

那光禄原是为了摆脱李信儿的纠缠,故意哄她的。谁料,李信儿竟然信以为真,当真下定决心要在一天之内学会游泳。因半点不懂游水的诀窍,遂来找桑千语教她。及至桑千语房间,侍女阿奴道:“大小姐去桑府了?”

李信儿问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奴摇头道:“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呢。听闻冷涩来了,大小姐一听就匆匆赶去了。”

李信儿听着,只“哦”了一声,兀自站着出神。阿奴见她这般光景,又听桑千语曾经吩咐过,要多关照她,便又道:“信儿姑娘,不若你在这里略坐坐,我打发个人向桑府瞧瞧去,看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面也就跨出门来,叫了个小厮往前头桑府去了。

彼时,桑千语正高坐在桑府中一个飞檐六角凉亭的琉璃顶上,晒着太阳,吹着风。阳光照着她的脸,无比灿烂辉煌。她眼睛望着远处,眸中的光芒从柔和渐渐转为凌傲。忽地,她开腔沉声道:“冷涩——”

刚走至亭子旁的冷涩,忽闻有人叫他,便侧转脸来看,却见一个红衣女子展臂翩跹落下。

冷涩定睛一看,看清是桑千语,不由得一错愕。一是诧异她竟然会武,二则惊异她会在桑府。

“怎么,不认识我了?”桑千语凝视着他,淡淡地道。

冷涩冷哼一声,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越国公的千金桑千语啊。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桑千语侧转身子走了走,一面冷笑道:“多谢你还记挂着我。”

冷涩道:“你怎么会在桑府。你来这里做什么?”

桑千语回转身子看着他,且不去回答,却道:“冷涩,我问你,任天阶在哪里?”

那冷涩原就十分怨恨任天阶与她来往,前段时间,出了那事,就断了任天阶对她的念想,正庆幸因祸得福。不承想,她又找来了。他怎肯再让她搅扰任天阶的清修。当下撂下脸来,咬牙道:“你还敢问他?!”

桑千语道:“没错,我问的就是他。他在哪里?”

冷涩道:“你害的他还不够惨吗?”

桑千语冷哼一声,道:“我怎么害他了?”

冷涩瞪着她,道:“他以前是多么优秀。有多好的技能和手段去执行任务。而且,他从未出现过差错。而如今,他认识了你,不仅他的梦想,柴桑羽令无法去追求,他差点连宫令、商令都不能执行,沦为下等兵了!”

桑千语回眸盯着他,眼神极其犀利,道:“天阶从前不过是一张白纸,是最好的工具。他搜集情报、杀人,都一流,如一匹待人裁剪着色的白绢活着,就是不像一个人。”

冷涩斥道:“你懂个什么?!”

桑千语厉声反问道:“你又懂得多少?”

她向他一步一步进逼,道:“你足够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杀人后的心情是怎样的吗?你知道他内心真正想要什么吗?你又知道他为什么而真正欢愉过吗?”

桑千语步步向前,那冷涩便一步一步向后倒退。这时,桑千语停了步,他也就煞住脚,然而愤然地盯着她,恨声道:“荒谬!”

他侧转身子,用劲力气,对她的每一句都进行否定,道:“他从不需要这些。他是任天阶,柴桑门最顶尖的杀手。他只要知道尽自己最大所能去执行任务便可,旁的都不需要!”

桑千语冷笑一声,道:“哦,原来你也并非真的为他好。你为的是你自己。那么,这就好办了。”

冷涩冷笑道:“别以为你什么都懂。我与他的交情,岂由你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小丫头可比拟的。”

桑千语嘴角带着讥诮之意,悠悠地道:“我懒得在这里跟你说教。你食古不化,别带累了天阶也跟你一样。说吧,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冷涩也转了声色,轻蔑一笑,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桑千语看着他,一字字道:“你会不知道?”

“他虽已被降级,但他还是任天阶。”冷涩面露得色,又道:“他若是隐蔽起来,不想让人知道,那么,谁也找不到。”

桑千语哼了一声,故作失望的,道:“果然连你也不知道。”

冷涩一听,厉色瞪着她,方欲说话,却又噎住。想了想,又道:“没工夫在这里与你瞎耗。”说着,拂袖而去。

桑千语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脸上现出一抹阴笑。

她跟踪了他。

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她桑千语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纵有武功,能有多强?即便思虑到她可能会跟踪,但怎么可能会跟上?他身形闪了两三下,就将她甩掉了。

冷涩从屋檐下跳至小巷中,转头向身后不屑地一瞥,便毫无防备地继续向前去了。

岂不知,桑千语的轻功竟在他之上。桑千语跟踪他,都能让他产生错觉,以为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那冷涩从巷子口出来转入大街人群去了。

桑千语跟在他身后,才走两步,眼角的余光忽带入一个人影。她侧身看去,人头攒动中,另有一人特别与众不同。那人穿着黑色深红衣缘襕衫,身材高大挺拔,凛凛生威。远远地从背后看到他,只一眼,桑千语就认出来,那个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任天阶。

本真出现,还跟他冷涩做什么,弃了他,找任天阶去。

可是,好奇怪,任天阶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将到他身旁时,又不见了他的身影。

大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好多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都出来闲逛,阻了她的视线。桑千语不禁心中咒骂起来。若影若现,跟了任天阶好几条街,就是跑不到他的身边。真是有些捉急。

他任天阶是什么人,如若不想人找到他,那绝对是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他到底不愿意见她。

但,她不信。

若绝情,为何又现身?

耳畔忽响起了一阵紧锣磬击,振聋发聩,倒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桑千语转过身去看,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侧竟然有一个偌大的表演舞台。那主事的正笑嘻嘻地向群众介绍接下来的节目表演。

“才艺大比拼!只要功夫深,唱念作打,吹拉弹唱,各显神通嘞!”

桑千语振臂一跃,飞身到舞台。不理会主事人与群众惊叹的目光,径自向舞台当中一架古琴走了去。

她身形一转,衣袂翩然起落,人已在古琴前坐下。

微风徐徐而至,轻轻吹拂着她那婀娜娇媚的身姿。红衣飘飘似火如风。

细吟、细猱,大吟、大猱,婉婉运指,自然和鸣。

她弹的是《隰桑》。是她和任天阶两个人的曲子,独一无二。

他也不可能听不见。方圆几百里她也能将这琴音婉转的送达,因为她是在用内力谱曲。

不管是在附近,还是在遥远的处所,远近高低都是那般柔和悠扬、美妙。

她知道他听见了一定会来。

终于,他现身了。

他凝视着舞台,慢慢地,一步步走过去。在围满人群的身后的空地处,他站住了脚。就在他刚站住脚的同时,琴音骤歇,桑千语的眼皮轻启,望向他,眼波流动,闪闪如明星。

才不过十几日没见他,竟有如此深沉的相思。

她奔下台,穿过骚乱诧异的人群,直奔任天阶而去。

众目睽睽下,她扑进任天阶的怀中,抱住他,死死地抱住他。

任天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她抱住,脸上是冷而漠然的神情。

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的温暖,她抱着他,无限依依。

过了很久、很久,她在他的怀中柔声呢喃:“天阶,我终于找到你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即便是死,我也再不要离开你。”说着,她又使劲地搂了搂,把头埋得更贴合,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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