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跟着韩海涛才出了“迷宫”,一辆飞驰而过的豪华轿车禁不住叫黎小雪心头一惊。
——一个深深的夜里,似乎就是这么一辆轿车载去了她钟友诚。
是的,黎小雪不会看错,这一辆轿车豪华得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过它的人过目不忘。
豪华轿车又开出不过百十来米,稳稳地停了下来,车门开处,先露出的一颗脑袋,也让韩海涛的心咯噔了一下。
脑袋是属于钟友诚的。
这样的一个脑袋,不用细致地去看,只看着大概的轮廓,就可以辨出个十之**,——瘦骨嶙峋的特征,在这个脑袋上太过于明显。
这样的瘦骨嶙峋,无论黎小雪,还是韩海涛,这个世界上,除去钟友诚,绝对没有在第二个人的身上看见过。
黎小雪整个儿的身体瞬间里就给无比的恐惧充斥了,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韩海涛却见了几世的仇人一般,用力地拔了一下胸脯,往前迎出了两步。
黎小雪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拳脚在两个男人之间展开,禁不住,又向着韩海涛的胳膊伸出了一只手,可,这手也只伸出了一半,就给什么烫到了一样,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钟友诚的充满了惊异神色的眼睛,已经向这边看着了。
三个人的视线,即时在空中汇聚于一处,哧啦啦,在这夜色当中,仿佛都击出了电火花。
交织了的视线不住地缩短,随着视线的不住缩短,其间的电火花也越迸越烈。
视线直缩短到了两米左右,定了格儿。
两个男人用着最可以让人战栗的目光,相互逼视着对方的眼睛,两人之间的电火花,更四下里飞溅。
黎小雪硬着头皮,不得不上前几步,站到了两个男人的中间。
两个男人迸出的电火花,更无情地溅到了黎小雪柔弱的身上。
黎小雪到底还是伸手拉住了钟友诚的胳膊:“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只是在这里偶然碰着的。”
钟友诚仍旧对视着对面的男人,把黎小雪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生硬地推开。
看着曾经给自己视作至宝的黎小雪在钟友诚跟前只是战战兢兢,韩海涛又难过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男人,哪里又会给黎小雪稍微的幸福?”韩海涛心里面说着,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你什么意思?”钟友诚歪着脑袋,冲着韩海涛,不屑的神情满满地,铺了一张小鬼儿一样的脸。
韩海涛直想照着钟友诚的脸,一拳就打过去,又看到黎小雪更加惊恐向他使着眼色,心头就好像给一块儿坚冰迅即地冷了一下,火气便给压下了许多,淡淡地,只是说:“我没有什么意思。确实,就像小雪说的,我们只不过偶尔才碰到的。”
韩海涛这样的说法,也不能完全地说是一种谎言,而韩海涛倒以为,竟是自己有生以来,最违心的一回声音了。
仅仅是听着韩海涛嘴里面的“小雪”,钟友诚的面孔就几近狰狞:“小雪?你叫得好是自然。小雪这两个字,可是你现在还可以叫的吗?”
“我想,我和小雪到底也还是朋友。”韩海涛正色地说。
“朋友?”钟友诚冷冷地说着,又转头问黎小雪,“是这样吗?这个家伙他说,你们还是朋友。”
黎小雪给钟友诚问得说不上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又拉了钟友诚的胳膊,恳求着说:“钟友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慢慢地和你说?”
“回去?”钟友诚又哼哼地笑了一声,“回去之后,你还说得清楚吗?”
韩海涛见钟友诚言语之中更带出了讥讽,实在忍不住,一把,揪住了钟友诚的衣领,愤愤地说:“姓钟的!你还是一个男人,最好,先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小雪在你的眼睛里,究竟算是什么?”
“哎呀嗬!”以为已经叫自己抓住了不轨男女的现形的钟友诚,怎么也没有想到韩海涛竟然还会先动起手来,抬手扣住韩海涛的手背,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之后,就抬脚向韩海涛的腿上踹了过去,“你妈的!”
韩海涛给钟友诚踹了一脚,倒也全然不顾,往上又一冲,就和钟友诚扭打起来。
也算在交手中有过一次胜出的钟友诚,更不把韩海涛放在眼里,发着钟友诚式的“嗷嗷”的叫声,就要和韩海涛再分出个高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黎小雪哭着嚷着,在两个男人之间尽力地拉扯了起来。
两个男人却好像注定今生为敌,哪里还能给黎小雪拉开。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里,黎小雪更觉得一巴掌一巴掌地,全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打了,别再打了!”黎小雪哭得更加厉害,而两个男人的大打出手,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仅仅是什么争风吃醋了。
两个男人不仅是在为着一个女人在打斗,更为着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在打斗。
“小雪!”渐渐占了上峰的韩海涛,反手架住了钟友诚的胳膊,痛心着说,“我真的就弄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值得你托付了自己的终身?”
黎小雪无言以对,钟友诚倒因为韩海涛的不自量力,恨得牙根儿痒痒:“你又是什么东西?小雪爱着的是我,小雪怎么就不能把终身托付于我?”
不是看着黎小雪,韩海涛绝对可以把钟友诚捣成一摊烂泥:“不是你对小雪做了你那下三滥的卑鄙勾当,小雪怎么又会做出今天这样的选择?”
“下三滥?”钟友诚给人辱骂,举不胜举,给骂成这样,倒还真的是头一回,“你说谁下三滥?我又做了什么卑鄙的勾当?我钟友诚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就没有什么违背了良心的地方!”
韩海涛又在自己的手上使出了一些力道:“你的嘴里面竟然也能说出什么光明磊落,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的心,污秽无比,可又有任何的良善之处?小雪所以选择了和你在一起,也完全都是出于无奈!你倒……”
黎小雪把韩海涛的话截住:“韩海涛,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韩海涛的心给一把钝刀硬生生地割着一般,再使出了一股子气力,直把钟友诚推了出去。
钟友诚踉跄几步,脚后跟给什么绊了一样,到底是跌坐在了地上。
韩海涛又指着钟友诚的脸,也不再顾及黎小雪的感受一般,气急败坏地说:“不是因为小雪怀了你的孩子,小雪可会再回到你的身边?”
钟友诚扶着地面,还要起身,一侧的肩膀却给韩海涛的一只脚踏住。
不知道韩海涛接下来又会把钟友诚怎么样的黎小雪,再一次拉住了韩海涛:“你走吧,先走吧!”
“你难道真的就想这么过下去吗?你不考虑别人,伯母也都不考虑了吗?你至少也应该找一个可以给你稳定生活的人,而他,”韩海涛死死地指着钟友诚的鼻子,“他能给你的,除了痛苦,还会再有什么呢?”
黎小雪似乎还有什么要辩解,钟友诚却又冲着黎小雪,先开了顽固的口:“你也用不着假惺惺地再说些什么!我就知道,你和他不是旧情未了,也是旧情复燃!我这些日子对你的怀疑,真的就无可厚非!这个孩子,哪个又可以证实,一定就姓钟,不姓韩呢?我可能就是你们的一个替罪羊!我可能就要背上一口硕大无比的黑锅……”
韩海涛哪里想到钟友诚的嘴里又会冒出这样的“泡儿”来,踏着钟友诚肩头的脚用力地一蹬,又把钟友诚狠狠地蹬翻在地:“你可还知道,你没头没脑,胡乱地,又说了些什么?”
钟友诚的后脑勺“梆”地一声,磕在了地面,晕晕地,还想起身,胸口又给韩海涛的脚结结实实地踏住。
黎小雪更给钟友诚的话说得晕头转向,还要质问钟友诚,两片嘴唇却抖得厉害。
韩海涛又朝钟友诚的脸啐了一口唾沫,一只拳头就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小雪可以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选择了你,你不说好好地对小雪,为你们将来的生活托起一片蓝天,倒说出这样狗屁的话来!不是看着小雪,看着小雪怀了你的骨肉,我真想一拳结果了你这一条命!”
“有种儿的,你现在就往这里打!”钟友诚拿手指指了自己的脸,“结果了我的这一条命?我倒要看一看呢,你怎么来结果?”
“你这纯粹就是自己在作死!”韩海涛从牙缝里冒出这一声之后,更吓坏了的,倒是黎小雪。
黎小雪顾不上多想,把韩海涛高举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韩海涛一定要教训教训给自己踩在脚下的无赖了,用力地挣出黎小雪手里的拳头之后,顺手又把黎小雪往后一推……
黎小雪给韩海涛用力挣时,已经摇晃了身体,再给韩海涛推了之后,“噔噔噔”地,往后退出几步,重重地,就摔了下来。
一声几乎划破得了夜空的惨烈的叫声,随即响了起来。
韩海涛听了,猛然再回身看黎小雪时,给眼前的景象,吓了个半死。
黎小雪面目难过,几乎是蜷缩着,侧身躺在了地面,两只手用力地捂着小腹,裤脚处殷红的,淌出了一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