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母女俩一同吃过了晚饭,黎母又特别地给黎小雪切了一盘的水果,和黎小雪一起坐在了沙发里,怜爱地说:“瞅瞅,出去了不过这些日子,这人就又瘦了一圈儿了。做人做事,总也要量力而行,何苦就要这么辛苦自己呢?”
黎小雪摇了摇头,笑着否认说:“没有。哪里就瘦了呢?”
“你呀,骗不了妈的这一双眼睛。要我说,实在觉得辛苦的话,就换一个轻巧一些的做。你还这样的年轻,又没有什么负担在身上,用不着这么拼的。不管怎么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来,吃了这水果。皮肤也都干巴巴的,不比从前的好了。?”黎母又难受地说着,拿牙签扎了一块儿苹果,递给黎小雪。
黎小雪接过苹果,捏着牙签,只在手里面不住地转着,嘴里还说:“这么说来,我倒离不了您的照顾了。从今往后,我都不离开您身边一步了。”
黎母又不快地嗔着:“少来吧。早早地找一个好男人,比什么都强。”
黎小雪撅起了嘴,说:“您就不能再说点儿别的吗?找男人,找男人,没有男人,又能怎么样?”
黎母在黎小雪的太阳穴上戳了一下:“说到这里,你就是这样的话窝着你妈的心。我也正经儿地问你一句,这边的事儿你是不是真的撂下了?”
黎小雪只拿眼角瞅了黎母一眼,又迅速地闪开,说:“怎么没有?”
“他们都没有再找过你吗?”黎母紧盯着黎小雪半边的脸,还是问。
“您这可不是成心地让人家又翻开那一页吗?”黎小雪怨着,声音都有些发涩。
“好好好,算你妈我不好了。”黎母说着,又把黎小雪往自己的怀里搂了过来。
黎小雪已经掉下了泪来,叫黎母搂了,心里面更觉得难受,就推了推黎母的胳膊,轻轻地,又摇了摇头。
“小雪,”黎母知道黎小雪还没有从过去的情感里走出来,更加认真地说,“妈再和你说这些的话,你一定又觉得烦了。可,妈又没法把这些话就憋在心里头。虽然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痛苦的良药,但,岁月不饶人,特别是女孩子家,真的是等不起的。看着各方面还合适的,能处,就抓紧地处上一个,有了新的一段感情,曾经的那些啊,转眼也就过去了。”
“我懂。”黎小雪只简单地说。
黎母一直给黎小雪悬着的这一颗心,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一句敷衍而稍微地撂下一点儿,叹息着又说:“我也知道你懂。只是,真正做起来,也就难喽。”
黎小雪又不乐意地说:“妈,您到底是想不想我好了呢?”
黎母拍着黎小雪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无时无刻,我都不想着你好!”
黎小雪又向黎母吐了一下舌头:“我知道!”
“好好好!你知道!”黎母高声地说着,又问黎小雪,“小雪,先不说这些了。你忽然地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黎小雪忽然给黎母这么问起来,赶忙地,就摇着头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黎母也摇了摇头:“你是什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你有心事,妈会看不出来吗?”
“妈,”黎小雪又想了想,低下了头,“我是,是有事儿想和您说一下。”
“没事儿,你真的就不知道回来看一看你妈了。”黎母心里面这么寻思着,虽然就有些不得劲儿,还是关切着,说,“有什么事儿,你就和妈说吧。”
“我,我准备在公司里入一些的股份。大概,大概是需要十五六万吧。”黎小雪加着小心地说了,见黎母并没有表态,又特别地强调,“当然,我也只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而已。”
黎母又想了想,认真地说:“什么股份不股份的,妈年岁到底是大了,其实,也不怎么懂。真正需要的话,别说咱们手头上还有,就是再差上一些,妈肯定也会全力地支持你,给你筹的。只是,妈可能是穷怕了吧。毕竟也是这么一大笔的钱,你觉得会有把握吗?”
黎小雪先听着黎母的“支持”,心里头就因为自己说下的谎言,不怎么是滋味儿,又给黎母最后这么一问,竟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随意地糟践着钱财的不懂事儿的孩子了,一种负罪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雪,”黎母见黎小雪面带不安,又把一只手抚在了黎小雪的后背,笑着说,“妈知道,你做事情一向也都是非常有分寸的。妈说这些,也不过就是给你提一个醒的意思。你如果觉得可以,你就去做好了。什么时候需要,妈给你取出来。”
“妈,我……”黎小雪才又开口,嗓子一紧,话就给梗住。
看着黎小雪欲言又止的样子,黎母忽然又觉得黎小雪这钱并不像嘴里说的那样,是去投什么资,不禁,又有些紧张了起来:“小雪,你老实告诉妈,你不是碰着了什么难处,才需要这一笔钱吧?”
“没,没有!”黎小雪有些心虚地说着,又转过了脸去。
黎母还是拉了拉黎小雪的胳膊:“小雪,有什么事儿,你就和妈说。”
“没有,真的没有。”黎小雪极力地,又笑着和黎母说。
黎母显然还是放不下这一颗心:“小雪,你看着妈说话。”
黎小雪有意地表现出了一些的无奈,真往黎母脸上看去的时候,心又一颤。
——黎母满是忧伤的脸,明显又苍老了许多。而这许多的苍老,几乎都源于这小半年里为她的操劳。
“妈,其实,”黎小雪难过地说,“其实这钱,我原打算是给您养老用的。谁知道怎么就,就……”
“小雪,”黎母又慈爱地摇了摇头,“别再说这些了。妈早也说过,这钱,妈一分也不要,总是你的。”
“妈!”黎小雪叫了一声,扑到了黎母的怀里。
……
再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黎小雪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又想着心里头烦着的事儿,哪里还能睡上一会儿?
黎母苍老而忧伤的脸庞一直在她的眼前晃着,一笔笔不菲的经费由她的手流出,独有这时候的一笔,更让她特别地感触起来。
她越来越觉得,她有必要再和钟友诚特别地谈一谈画展收益之后的问题。她不能把钱看得像她之前以为的那么轻。她可以自己生活得拮据,却也不好再让她的母亲不能安享晚年。她需要钱。为了给她操劳十几年的母亲,她需要。
……
黎小雪把电话又打到了钟友诚的手机上的时候,钟友诚好像正喝了个半醉。
“怎么,想,想好了?你再,再不打电话过来,我,我就,就准备着去,去你那边找,找你了。”钟友诚的口齿已经不怎么清楚。
见钟友诚如此,原打算约着钟友诚出来的黎小雪,只好说:“什么时候,你觉得方便,咱们再约个地方谈吧。”
“什么大不了的?”钟友诚满不在乎地,“呵呵”地又笑了两声,“不过是,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还搞得那么正式,又,又要约,约什么。”
黎小雪尽可能地平静着自己的情绪:“还有画展的事儿,我还想再和你说一说。”
“画展?”钟友诚似乎早已经把这一档子事儿丢在了脑后,“不提画展也就,就罢了,提了画展,我就,就气儿不打,打一处来。你说,画展又,又怎么了?”
黎小雪叹息了一声:“我想,我们还是换一个时间再谈吧。”
“什么时候,你也,也这么啰嗦起来了?”钟友诚不耐烦地,似乎又拍打了几下什么东西,“也就,就这一点子的,的事儿,你瞧瞧你,都,都有多么长的时,时间了,你还,还要往后,往后推。有什么话,直截,直截了当可多好!”
黎小雪也已经生出了一些的气儿来,知道钟友诚就是这样的脾气,也就又把火气往下压了压:“不是我不想和你说,只是,你现在的状态……”
“我现在的状,状态非常地好!”钟友诚忿忿地打断了黎小雪的话,“你用不着跟我讲,讲这些。别看我喝了,喝了酒了,我一点儿都不糊涂!我不糊涂。我钟友诚天赋异禀,绝不是一个,一个糊涂的人!”
“好!”黎小雪郑重地说,“你的意思,你可以对你下面说的话负责了?”
“什么?笑话!”钟友诚那边又发出了苦楚的声音,“我钟友诚顶天立地,顶天立地的一个男人,吐一,一口唾沫,地上就,就一个坑。说话不,不负责任?要不要开,开这样的国际玩笑?”
“你肯定?”黎小雪又问。
钟友诚有些讥讽着一样,鼻子里哼哼地笑了两声:“我只希,希望你可以心口如一。”
黎小雪叫钟友诚这样的讥讽更寒了许多的心,只怕钟友诚再不认账,就把手机的录音打开:“钟友诚,你确定你可以为你之下的所有话负责,是吗?”
“我,我确定!”钟友诚几乎就是嚷着说。
“我想说的,其实就是画展将来收益的一块儿。”黎小雪说到这里,心头不免又酸了一下,“就画展投入的资金,我可以说……”
“等,等等!”钟友诚还是没有让黎小雪把话说完,“你什么意思?你还是打算和我分开?”
黎小雪心里面虽然还难受着,嘴上倒十分地肯定:“就这一点来说,我想,是毋庸置疑的。”
“为什么?”钟友诚还是没有弄明白,“你为,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你应该知道,我对你该有多么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