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那件破仓房,乔安娜把大衣扔给老梁,迅速查看了布拉格特的伤势,又简单的听了大夫的介绍,看着梁珂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伤势太重了,身上的血也几乎流干了,如果有一位信奉生命女神的精灵,给他施展生命之光,或许还有希望。我爷爷要是在这里,使用光明神辉也可能有救活的机会。但以我现在的水平,还无法使用神辉。真的很抱歉!”
梁珂听乔安娜这么说,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缓缓踱着步子,然后不甘心地追问:“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好像是在问别人,又好像是在自问。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乔安娜看着梁珂焦急不安的神情有些不解。
“原来不重要,但现在很重要。因为原来我不认识他,而我现在认识,并且他就在你我眼前躺着将死,我做不到眼看一条生命逝去而无动于衷。”梁珂停下脚步,双手扶着高高的床沿,专注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布拉格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就是因为你认识他?那你认识的人很多,怎么可能都保证他们都不受到伤害?”
看着垂死的布拉格特,老梁不禁想起了刚刚去世不久的媞丝,那个曾经深爱的女人,也是如此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望着窗外的黑夜感到阵阵无力,然而做出的回答却又斩钉截铁。
“我不能,但我会尽力。尤其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命宝贵,怎么可以轻易泯灭。”
“你说的话好深奥,你信奉生命女神吗?”
“我信我自己,以后我们再探讨信仰问题,现在我需要思考如何才能让他不这样暗淡的死去。”梁珂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不耐烦,仍然皱着眉头跟阿喀琉斯在灵魂世界中交换着看法。
“喂!是你叫我来帮忙的呢!现在觉得我没用了,就闲碍事了是吗?”乔安娜春水般清澈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撅着俏皮的小嘴向梁珂发脾气。梁珂自己也觉得有些慢待了自己请来的帮手,赶紧向乔安娜道歉。
“对不起!我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好,请你原谅我的无礼。但现在,我必须快些找到拯救他的办法。”梁珂虽然诚恳道歉,但说完话后又再次陷入沉思。
“哼!可恶的家伙。人家只是个小修女,即使我有办法治好他的伤,可他的血都快流干了,又怎么能支撑那些脏器继续工作呢?到头来还是要死掉的。”乔安娜看着这个男人感到很陌生,白天他差点在马车中欺负了自己,看上去是个十足的色棍。而晚上却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野蛮人费尽心力,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善良可爱。这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你说什么?”梁珂没听清楚乔安娜的呢喃自语,更没有感觉到她目光的异样。
“我说我能治伤,但不能造血,除非用神术。如果你能像神灵一样,赋予他需要的血液,他就能活下来,你能吗?”乔安娜气鼓鼓地又大声说了一遍。
“那好,你来治伤,我来造血。”
“什么?你说你会神术?”小修女张大了嘴,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梁珂。
“我不会神术,我会技术。”
梁珂说完,赶紧吩咐皮德罗和塔克等人分头准备输血用的针头、软管等物品,几个人对老梁说的东西理解个七七八八,马上分头去准备。在皮德罗淫威之下,比努克所有的炼金术师都被从温暖的被窝中叫了起来,经过一系列的威逼利诱,最终找到了两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身上的细肠子,还有几枚富人用来吸食昂贵的加洛芬蜂蜜的细长金管,虽然比针粗了些,但磨尖利了也还能凑合着用。梁珂拿到这些东西又是用烈酒泡,又是蒸煮,又是火烧,忙活大半夜,最终也不知道合格消毒了没有,只能冒着风险,完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例输血。
当梁珂鲜红的血从那段透明的肠缓缓流进布拉格特的身体里,布拉皮特苍白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红润的时候,大家都被眼前的神迹惊呆了。
“我说乔安娜小姐,你可别看了,快想办法治伤,不然我的血都给他也没有用。”梁珂顶着一阵阵眩晕感催促傻愣在地上的乔安娜。
修女摇着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神奇的男人,他居然用这种办法把血给了那个大个子,他真是天才,他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他难道不怕死的吗?他……
“拜托,我快顶不住了,我可没法找到另一个O型血的人,你能不能先不要看了。”梁珂觉得越来越虚弱,舔着发干的嘴唇再次催促修女。
“哦!抱歉!”乔安娜赶紧收敛心神,从怀中掏出一个奶白色的卷轴,看那卷轴的材料就知道那个魔法卷轴的档次不低,雷霆木做轴,思林戈姆金蝉丝的雪白绢布上用金漆绘着繁复的魔法阵。修女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将这个卷轴展开,一丝淡淡的、柔和的白雾缓缓弥漫开来,那些白雾附着在人身上,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一阵难以言状的舒服,那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最深处,像妈妈抚摸自己脸颊的双手,像情人看向自己深情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永远沉醉在这种感觉中。
“天啊!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苏菲亚的春天’?这怎么可能?哦!不……”就在那个刚被梁珂的壮举吓得差点痴呆的大夫刚恢复神智的时候,这个罕见的卷轴又差点让他疯掉,老先生刚要出声制止,乔安娜就毫不犹豫的撕碎了那个卷轴,同时吟唱出一段生涩难明的咒语,在咒语以高亢的尾音完成的那一刻,一阵磅礴的光雨,带着浩瀚无边的生命气息,连绵不绝地落在布拉格特硕大的身躯上,于是,他那遍布全身的伤痕,就像被春雨滋润的干涸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呀!您的神迹就这样浪费在了一个兽人的身上,这世上还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卷轴呢?那可是‘索菲亚的春天’呀!你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用掉,呜呜呜…..”那个老先生深深为这个修女的“败家”而懊恼和伤心,竟然趴在自己的药箱上哭了起来。
梁珂从大夫的哭声中能听出,那个卷轴一定不凡,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布拉格特的伤势。这个卷轴的作用持续了很久,就在梁珂因为失血过多要昏迷过去之前,他果断拔掉了输血管,但也就在那一刻,他看到布拉格特左手的食指动了一下,梁珂转头向乔安娜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梁珂混混沉沉地爬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已经不影响走动。他披了件衣服,刚要出门看布拉格特的伤势,就听见房门轻响,乔安娜手里提着一个矮瓮走了进来,她可能没想到梁珂这么快就能醒过来,被站在床前的梁珂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瓮摔到地上。
“哎呀!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快躺下,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的。”乔安娜将东西放在桌上,扭着纤腰走过来扶梁珂斜坐在床上,然后帮他盖好被子,转身从那个矮瓮中倒出一碗汤,坐在床边,拿起汤勺喂梁珂喝汤。
“嘿嘿!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梁珂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别人喂过,虽然心里暖暖的,但还是不太适应,嘿嘿傻笑两声,伸手准备接过来自己喝。
“那怎么行,老实躺着,还是我来喂你。要知道这可是用加洛芬蜂蜜炖的安卡血兽的脊骨,这种汤最是补血,我都没喝过呢!你笨手笨脚,再打翻了,我可没有地方找第二份的。”乔安娜拍掉梁珂的手,一口一口喂梁珂喝汤。这种汤苦中带甜,香气入肺,乔安娜是吹一下喂一口,又怕烫了又怕洒了,一碗汤跟绣花一样喝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一滴也倒不出来,乔安娜才将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陪着梁珂说话解闷。
“你可真好,嘿嘿!”梁珂望着修女精致的脸颊,傻笑着说道。
“哼!现在不凶我了呀?”乔安娜俏脸微红,低头捏着袖口,看上去越发可爱动人。
“真对不起!昨天我也是有些急,才说话重了些。感谢你昨天帮忙。”
“你谢的什么呀?要是谢也是那个大个子谢,害我用了那个卷轴,还不知道爷爷要是问起,我怎么应付呢!”乔安娜一提到那个卷轴,马上愁眉苦脸撅起小嘴。
“那个卷轴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梁珂直起腰,往里挪了挪,让乔安娜能坐的更舒服些。
“是的!那是我爷爷在我来之前给我的,叫什么‘索菲亚的春天’,听说是上一代精灵王送给我爷爷的,那个卷轴是独一无二的。这几年我带着它都没有生过病呢!爷爷说,如果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可以用来救命,看来他说的是对的。”乔安娜神情有些暗淡,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那可真是太珍贵了,真对不起!让你浪费了爷爷如此重要的礼物。”梁珂深知这种东西的价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相当于给了一个人第二次生命,生命是无价的。所以,梁珂对乔安娜这样的付出也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报答人家的恩情。
“呵呵!不过也很好啊!这个卷轴本来就是用来救命的,现在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乔安娜伸了个懒腰,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倦意。
“哦?你是说布拉格特救过来了?”梁珂兴奋地握住乔安娜粉嫩的小手,激动的问道。
乔安娜被梁珂大手握的生疼,忙喊道:“哎呀!好疼,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哎呀!真对不起!”梁珂赶紧放开大手。
乔安娜揉了揉被捏红的小手,瞪了梁珂一眼,哀怨地说道:“是啊!他没事了,他会好起来的。就知道关心那个傻大个,也不问问人家替一个没良心的坏蛋熬了一夜汤累不累,哼!”
“嘿嘿!你可真好。”
“行了,翻来覆去就会这一句。”
“那个……我先去看一下布拉格特,你辛苦了一夜,在这里睡一下。一会儿我回来陪你吃午饭。”梁珂逃也似的跳下床,扔下又累又气的乔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