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钱的好处,梁珂这个彻头彻尾的拜金主义者滔滔不绝,眼睛里冒出一尺多长的绿光,唾沫星差点喷到对面女王陛下的裙子上。可是很显然他找错了对象,苏珊娜女王摇头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为什么要生产更多的粮食?难道像人类一样,用来酿酒吗?在我们看来,那种能使人丧失理智的魔鬼饮料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费粮食。还有您说的精良武器,暗夜族崇尚和平,我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去发动战争,掠夺别人,所以,手中的武器用来自卫已经足够。”
这样的理由哪能说服梁珂,他提高了声音争辩。
“购买一些先进的农具,让农人耕作更加省力,总是好的吧?”
“勤劳是暗夜精灵的美德之一,先进的农具只会让农人更加懒惰,我们的土地有限,过多富余的劳动力对全族来说都是灾难。”
“那即便是自卫,长刀总比短刀杀人更方便……”
“事实上,暗夜精灵从来不杀人,暗夜精灵的武器只是用来制服。”
“什么?那……”
苏珊娜女王耐心地解释说:“暗夜族人的性格就好像温和的月光,恬静温婉,残酷的杀戮是我们所厌恶的,所以,暗夜精灵才离开纷争不断的大陆,来到这块荒芜人烟的土地上生存。
我们与世无争,一切遵循自然法则,所以我们只从自然中摄取必须的物产,而不多拿一粒粮食,多砍伐一棵树木,千年来,我们依靠生命之树的赐予,将这里变成一座美丽的花园。
后来那些魔人来了,他们试图通过武力征服进入我们的家园,可是树人和我们的魔兽朋友狠狠地教训了那些自大的家伙。”
说到这里,女王陛下起身望向梁珂身后的壁画,那是一副月亮女神为难产的母鹿接生的画卷,表达的是神爱众生的自然教义。
女王收回目光继续说:“魔人会承受那些痛苦,在我看来都是神灵对他们的惩罚。”
“您怎么会这么说?”梁珂皱眉问道。
“因为,魔人太自私。”
苏珊娜女王又重新坐回沙发里,她似乎注意到这个讨厌的家伙一直盯着裙摆下露出的粉嫩玉足偷看,所以这次换了一个姿势,将小腿微微收紧,宽大的裙摆完全挡住了色狼的视线,然后慢慢解释道:“魔人有很多优点,他们坚强、勇敢、直爽,可是,这些品质都是建立在为自己的利益服务上。阿拉贡男爵,您应该知道魔人曾经两次攻上你们的大陆,原因都是想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可是,自私的魔人没有得到神的祝福,战争注定失败,所以,他们就应该承受些痛苦,然后警醒。但事实是,他们在经历了两次失败后,居然又来抢夺我们的土地,现在,阿拉贡先生也来替他们做说客,您不觉得魔人很自私吗?”
梁珂被苏珊娜女王的话说得冷汗直流,如果不是为了那枚神格,他才懒得为魔族当说客,他总感觉女王陛下这段话有指桑骂槐的味道。梁珂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在我的认知中,一切都是可以通过交换来获取的,包括生存空间。但既然女王陛下有自己的坚持,那我也就不强求了。明天我们会从这里离开,希望女王陛下能够给予方便。”
“暗夜之森还从来没有客人来过,虽然暗夜精灵不会待客,但绝对好客。男爵阁下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后天就是我们百年一次的月亮节,有您观礼,这个节日一定会很不同。“
梁珂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听说能够亲身体验异族的百年节日,心中乐开了花,反正买卖没谈成,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也不急着回去,在这里凑凑热闹也好,于是就欣然答应下来。
按照女王陛下的吩咐,小侍女领着客人下去接受暗夜族最高规格的款待。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女王陛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当她转身的时候,那位本已经应该出去很久的老者木朗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
“陛下!您拒绝了他的请求?”
苏珊娜女王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拿起一只鹅毛笔熟练地签批着文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可是,您不是说,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吗?”
“当然,但还没有我们的家园重要。”苏珊娜头也不抬,继续在文件上写着自己的意见。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放他离开呢?”
苏珊娜手中的鹅毛笔微微停顿,然后抬头说:“因为他来的时间太巧,我的议长大人,您可能没注意到,他们踏进森林的那一天刚好是我们千年前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的自由日,而后天就是我们的神旦日,我想看看,这种巧合与他身上那种吸引我的神秘气息,到底会演变出什么奇迹。”
老议长从女王陛下手里接过已经批阅好的文件,在桌沿上轻轻顿几下,把一叠文件尽量整理整齐,然后若有所思地问:“假如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观礼后,我会让松格力送他们离开。”
女王陛下见老议长依然站在桌前,并不打算离开,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扭头望向身旁的石头钟,巨大的时针刚好指向最下方。
“图哥议长,您跟我来!”
说完,女王将鹅毛笔插回笔筒里,然后快步走出房间。老议长将那叠文件夹在腋下,紧跟着女王陛下走了出去。
两个人很快出了王宫,穿过一条窄窄的甬道,来到一座由青色石条围绕的美丽花园中,花园的正中是一汪蔚蓝色的水池,水池的旁边镌刻着大片的美丽符文,此刻,那池水和边上的符文都散发着蒙蒙白光,那些柔和的光被池水的波纹带动着扭曲不定,慢慢在水池上方缠绕在一起,凝聚成一个脸盆大的光团。
图哥议长远远停了下来,女王苏珊娜走到池边,取下头上的王冠,将王冠放置在池边的一个圆形符文上,这枚符文与王冠的大小完全一致,王冠落下的瞬间,符文原本柔和的光晕变得格外耀眼,一身白裙的女王沐浴在光晕中显得无比圣洁,远处的图哥议长只能眯着眼睛观看这里发生的一切。
光晕中,女王苏珊娜开始吟唱咒语,实际上,那段咒语更像美妙动听的赞美诗。
“虔诚的孩子们赞美月神,您怜悯地播撒柔和的光,无论是宽阔的大陆,还是幽暗的深谷,您从不曾嫌弃孩子们的无知和卑微。您安睡在云的故乡,却引导着迷途孩子的脚步,让他们能够每晚亲吻妈妈的脸庞……赞美神主阿尼维尔,愿我们世代分享您的荣光。”
一首赞美诗被苏珊娜女王演绎得声情并茂,歌声悠扬温婉,让人感觉就好像真的能够被月光的柔和所融化,甘愿向月亮女神献出自己的一切。
水池上的光团随着苏珊娜的歌声变得越来越明亮,直到吟唱咒语的施法者也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免自己被灼伤,那光团才缓缓升上天空,最后遥遥挂在天际,就好像一个真实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柔柔的光。
“陛下辛苦了!”图哥议长来到苏珊娜女王身边,真诚地说道。
“这是每一代女王的责任,没什么。”
苏珊娜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图哥却知道操纵这个法阵需要付出什么。女王陛下指着天生的那轮圆月岔开话题。
“图哥议长,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来,我们的‘月亮’要比平时明亮很多?”
老议长眯着眼睛盯着那轮圆月细细观察,很久之后才点头认真说:“陛下如果不提醒,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的确是比以往要明亮些。难道最近陛下的魔力又有所突破?”
苏珊娜女王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虽然得到生命之树的帮助,我的魔力增长很快,但即使达到法神级别,也无法靠魔力输出将‘隐月’催发得如此明亮。”
“那是什么原因呢?”
女王再次摇头说:“我也想知道原因,可是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种现象也是从那个人类踏进我们的家园开始,这几天来,操控法阵需要输出的魔力越来越少,而隐月却越来越亮,所以,我才极力挽留这个神秘的客人,希望找寻到这其中的答案。”
“会不会出现危险?”老成持重的图哥议长有些担心。
“不会!”
苏珊娜女王望着那轮明月坚定地摇头说:“我相信暗夜的虔诚会得到月神的祝福,即使有危险降临,在暗夜之森,我们也能够将任何阴谋消灭在萌芽,隐月会告诉我们一切。”
说完,苏珊娜拿起王冠重新戴在头上,原本平滑如镜的池水突然泛起一阵波澜,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所不同的是,梁珂那张刚毅中透着邪气的脸出现在池水中,在她身旁是那个天真无邪又多话的小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