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子,按理说应该是公务缠身,封地交接这等小事,他愣是瞪着一双眸子亲眼看着罗贵妃把一些重要的竹卷及资料交到顾青姿手里了才作数。
到此刻才脸色好看了些。
又因着封地如今正闹着事,生怕她一下子应付不来,又遣了她上前,详尽教导了她要如何处理及安慰民众。
顾青姿听得十分仔细。
倒是一旁的罗贵妃脸色惨白地看着父女二人和谐交谈的模样,如苍老了十岁一般。
未了,顾青姿起身行礼,“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指点。”
天子看她的眼神很是亲切。
封地一事算是圆满解决了,顾青姿见天子依然在主位上杵着,想来是还有话要私下与罗贵妃交谈。她倒是很有眼力界,又聊上了几句便寻了由头告辞。
主仆三人走出了雍华宫后,觅春还频频往回看,到底是不甘心。
“主子,我们为何不留下再看看皇上都如何教训那位了,依着之前我们偷听到的……”阿秀一个爆栗便敲在了觅春的额头上,“仔细你的话,可不要胡说。”
觅春捂着额,当下便反应过来,“是是是,我们是蔡公公直接带进雍华宫正厅的,并不算偷听。”她讨好地笑了笑,又接着前面的话说,“方才皇上明明自己说了,这些年那位所干的龌龊事,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不予计较。如今因着封地的事,却是借此爆发了,想来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位的了;素日里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也不知这当口会被训得多惨。”
她摇了摇头,甚为遗憾,“若是能留下看完全程,奴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这次轮到顾青姿没好气地送了她一对大白眼。
这觅春,总是口不择言,想到哪说到哪,也没个顾忌的。
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几人回到迎春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不多时便暗了下来。即便如此,雍华宫的宫人还是趁黑把关乎封地的各种东西都给抬了过来。
整整用两只箱子装着。
觅春很是兴奋,当下便拉着阿秀就着昏黄的灯盏欲要把东西整一整,被顾青姿拒了,嘱二人明日再动手打理。
二人只得退下。
待两扇门关了之后,顾青姿这才伸了手,把跟前记载着封地相关资料的竹卷摸了又摸,唇角不免荡起了一丝微笑来。
几年了,属于她的东西终是要回到她手里来。
饶是占据它的人是罗贵妃又如何?
今日收获巨大,她亦是十分高兴。明明已经困了,她却执意搬了好几只竹卷放在了床头,准备翻开看上一看,了解了解她的东西。
没多久,她却枕着睡着了。
一夜香甜。
隔日,却是听说罗贵妃害了病,发烧了一宿。御医连夜进宫看诊开药,忙活了一夜,临到天亮时烧才退了。
即便如此,罗贵妃还是恹恹没个精神,早膳说是没胃口,午膳更是直接让宫人拿走了,一口未吃。
倒是一向紧张她的皇帝,竟是没在雍华宫出现,只是遣了两名御医留下,专程照顾她。
为此,觅春神采奕奕,八卦道:“主子您瞧,定是昨日里皇上与那位大吵了一架进而闹掰了,怒极攻心之下,那位就一病不起了。要奴婢说啊,她这怕是心病吧?留了御医有什么用,又不治本,那位怕是还要好一阵折腾。”
顾青姿没应答。
临近黄昏的时候,迎春宫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原本是被拦在了宫门外,吵吵嚷嚷的,执意要进来;得知那人是顾双馨之后,顾青姿也没多犹豫,便让守门婆子给放进来。
她着一身翠花琉璃长裙,握着把团扇就立在柱子旁等她。
瞅着那人怒气冲冲地跨过垂花门,红着一双眸子朝她小跑而来。
她张牙舞爪,看那架势似要把她生撕了一般;不料,这还离着一丈远,便被宫里的婆子给扭住了。
即便如此,那人还不顾形象地抬脚欲踢她,“我母妃已经一日没进食了,竟是连我都不见!都是你这贱人害的,若非是你用尽各种手段要夺回封地,也就不会牵扯到母妃,导致父皇误会了!昨日里闹了一场,很是严重,若非是听母妃身旁的人说了典故,我还蒙在鼓里。”
顾双馨挣了挣,被抓得牢牢的,半点都动弹不得。她悲从中来,索性便哭了出来。
“你若是害得父皇不理了母妃,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顾青姿冷眼望着,竟是连回嘴的兴致都没有。
她望了望天。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天渐渐热了。稍稍多穿上一件衣裳,便会觉得身子热乎乎的。
“阿秀,我晌午那会让你冰镇的凤梨如何了?可否能入口了?”
阿秀答,“奴婢去看看,多半是可以了。”
顾青姿嗯了一声,“若是凉了便端进屋来,这天说热就热,不吃点凉的都觉得燥得慌。”语毕,摇着团扇便要往屋里去。
顾双馨还被两名婆子架着,见她似是不打算搭理她,当下又是一顿说,“都到这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吃东西!你最好去宣和殿走一趟,就说封地是你让我母妃代管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否则二人之间若是因此有了裂痕,我就……”
“你就如何?”顾青姿霍地转过身来,抿着唇三两步掠到她跟前去,“威胁的话少说些,我都听腻了,你还乐呵着。我不如直白跟你说吧,你母妃与父皇之间是好不了了,这便是恶有恶报,自作自受。”
顾双馨瞪圆了一双眼,“你——”
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少女又眯了眯眼,勾唇笑,“对了,你母妃把封地还给我之后,父皇因着这事儿也一并想起了你如今所住的凤来宫是皇祖自小赠予我的,眼下估摸着已经在盘算着让你挪出。六妹妹大抵还没听到风声,我倒是可以先私下知会一声,你眼下也可以回去收拾收拾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搬了。”
顾双馨懵了一瞬,声嘶力竭,“不可能,父皇绝对不能如此对我!”
大抵是因为始料未及,她所受的刺激不小,好一会都不能接受她所听到的消息,
想了想,忽地扭头便往外跑。
“我不信,我要去找父皇说明白!”